第68節

  一聽見這話,張是非和李蘭英眼睛頓時一亮,心想著這可是個好途徑,於是兩人拎了四瓶啤酒來到了那桌,張是非對那板兒寸男說道:「哎爺們兒,我倆在那邊兒喝酒沒啥意思,咱們一起喝啊?」
  那板寸男估計三十多了,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干力氣活兒的,見兩個穿戴挺好的後生過來,有些納悶兒,便問道:「你倆哪兒的啊?」
  張是非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外地的,來哈爾濱轉轉,你看行不,這頓我請。」
  人都愛佔小便宜,一聽說有人請客,那兩人自然樂意,於是張是非便又叫了些酒肉,然後坐在了桌旁,閒扯了一句無關緊要的屁話後,張是非便直接切入了正題,只見他問那板寸男:「對了哥,我剛才在那桌聽你說什麼鬼,是咋回事兒啊,講講唄。」
  那板寸男見自己的話題終於有人想聽,頓時心情大好,只見他咬了一口羊肉串兒,然後眉飛色舞的說道:「可不是麼!你倆是外地人,我跟你倆說啊,看見街尾那片兒平房沒,鬧鬼啊,嚇死我了。」
  「你在仔細說說。」李胖子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拿出了兩根煙遞給了那兩人,那板寸抽了一口煙,便說出了他昨晚所見之事。
  原來,這爺們兒是工地裡開鏟車的,每天回家都挺晚,當然昨天晚上也不例外,他家住的比那片要拆的平房還遠些的地方,所以那裡是他每天下班要路過的必經之地。
  昨晚他三點多才回家,路過那片平房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狗叫,正是這皮皮,毫無防備的他被嚇了一跳,好在他住在這邊很多年了,也認識這條叫做皮皮的狗,所以也沒往心裡去,但是當他剛要繼續走的時候,卻發現不對勁兒了。
  本來應該是很熱的晚上,氣溫似乎一下子下降了不少,沒有風,光著膀子的他卻渾身直哆嗦,而且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腳竟然都動不了了,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渾身上下唯一能動彈的地方也就是腦門兒上的冷汗了。
  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笑聲鑽進了他的耳朵,是一個男子的笑聲,那笑聲陰森森的,聽上去嚇人極了,這板寸男當時就聳了,兩腿直打顫,就是動不了,而且意識竟然也越來越模糊,他心想完了,這回死定了。
  可是就在這時,皮皮的吼叫聲又響了起來,一剎那,他頓時打了個哆嗦,周圍的氣溫也恢復了正常,這時的他哪兒還有時間多想,慌忙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家裡,睡了一覺後感覺全身都不舒服,所以今天就請假沒上班。
  聽這板兒寸說完後,張是非的心裡也有了數,正在這時,那板寸也發現了趴在旁邊的皮皮,於是他便拿了一串兒烤雞頭走了過去遞給那皮皮,邊拍著它的腦袋便說道:「原來你在這兒呢啊,多虧你了,要不你跟我上我家吧,反正你家裡也沒人兒了。」
  他這話自然是醉話,皮皮也不能能回答他,只是慢條斯理的啃著雞頭,不過張是非卻來了興致,等那板寸回來的時候,他便問道:「這狗到底是誰家的啊,你剛才說他家沒人了,怎麼回事兒?」
  那板寸好像吃飽了,要了根牙籤兒邊剔牙邊說道:「它啊,以前這附近老許頭兒養的,老許頭兒女不孝順,就養了條狗,唉你說這可真是作孽啊,連自己老爹都不養活,這還是人麼?還好,那老許頭以前是修鐵路的,有點兒退休金,過的這緊吧,還是街道逢年過節的,家家有啥吃的給他送點,到後來,那老頭兒死了,你倆猜怎麼著?」
  張是非和李蘭英搖了搖頭,這玩意兒上哪兒猜去啊?
  只見那板寸好像挺生氣似的,說道:「嗎的,這真是活著不孝死了亂叫,這老頭兒在醫院要嚥氣兒的時候他那幾個兒女臉影兒都沒有,我媳婦兒是街道辦的,就幫忙照顧,可是那老頭兒剛嚥氣兒,這幾個畜生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哭的這個傷心,說什麼『爹啊,你咋就這麼走了呢,我們捨不得你啊』之類的,當時我媳婦兒就像扇他們幾個耳光,早幹什麼去了你們!」
  那板寸挺激動,聲音挺大,惹得附近幾桌都向著邊看,張是非連忙給他又倒了杯酒,然後跟他說:「哥,別激動,我咋有點沒聽明白呢,你說這幾個兒女不孝順,那這老頭兒死了他們為啥來?」
  那板寸喝光了杯中酒,然後跟自己的同伴對著笑了一下,便說道:「老弟,你倆還太年輕,不知道事兒,你說他們為啥要去哭喪?還用問麼?當然是為了錢了!」
  那板寸說道,這老頭兒一輩子雖然竟受窮了沒享過福,但是畢竟房子還是他的,現在他死了,他那幾個白眼狼的兒女們自然是要來走個過場,順便繼承這房子的。
  「這破平房能值幾個錢啊?」李蘭英有點不解。
  「這你就不懂了吧。」那板寸說道:「這平房雖然不值錢,但是這地值錢啊!他那幾個兒女知道這裡快被佔了,這房子少說能換一個半樓,現在樓房多貴啊,這還不算值錢麼?」
  我靠!兩人心中暗罵了一聲,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那板寸說,聽說他們那幾個兒女為了掙著房子在老頭兒沒下葬之前就打了好幾架,也不知道那老許頭在天之靈看見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兒。
  聽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又苦笑了一下,這些事情是他以前聞所未聞的,他心想當今社會果真是和諧了,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場面,想到了這裡,他便又問:「後來呢?」
第六十六章 滴洞
  那板寸撇了撇嘴,然後說道:「後來,後來可和諧了,來動遷的時候,兄弟幾個第一個出手,把那房子給賣了,錢平分了,就因為這個,後面那些晚搬走的住戶們得的錢都少了,你說多不是人。」
  他說道了這裡,便望了望那趴在一邊的皮皮,然後歎了口氣,說道:「完事兒以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這條狗就這麼被留了下來,好像他都活了十多年了吧,最後竟然混的跟那老許頭一樣的下場,好在,它挺懂事兒的,都多長時間了,也不咬也不叫,就這麼活了下來。」
  聽完這皮皮的身世以後,張是非和李蘭英的心裡也有點五味混雜,連正經事兒都有點忘了,心中連連感歎這世間百態的殘酷,嗎的,為什麼這種感覺就這麼噁心呢。
  算了不想了,還不夠煩的呢,於是張是非便搖了搖頭,然後又跟那倆爺們兒扯了幾句沒用的,便拿出了錢買單。
  飯後,才是下午,正是太陽最足的時候,張是非和李蘭英倆人站在街道旁,不知道該幹什麼去,皮皮坐在他倆身邊伸著舌頭,還是那麼安靜,似乎它真的老了,不像那些小狗一般的四處亂跑。
  李蘭英用手背擦著汗,然後對張是非說道:「老張,咱們還是趕緊找個地兒涼快涼快去吧,要不然沒等晚上呢就得曬休克了。」
  張是非點了點頭,他抬頭望了望天空,除了偌大個太陽以外沒有一點兒雲彩,城市上的天不是很藍,就好像是一條洗掉色了的牛仔褲一般,他一想也是,就這麼在這兒站著實在太傻了,於是他便對李胖子說道:「你想個地兒吧,最好能消磨時間的,別跟我說去什麼足療KTV,咱們還得留點體力呢。」
  胖子嚥了口吐沫,然後說道:「那咱們找個差不多的網吧先玩會兒吧,既能消磨時間還有空調。」
  張是非點了點頭,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是他望了望旁邊的那條白狗,就對李胖子說道:「不行,網吧不能讓它進去的。」
  說來也奇怪,就在張是非說出這句話後,那皮皮望了望張是非,然後『汪』了一聲,竟然轉身慢慢的走了。
  這一幕被張是非和李蘭英看在眼裡,心中不住的讚歎,真是太通人性了這狗,它那表情就像是告訴兩人『沒事不用管我』一般,真有性格。
  這裡再說一句,狗通人性大家應該都知道,這並非是電視或者小說的劇情,所謂眾生平等,雖然種類不同,但是都有思想,人如此狗同樣如此,一些上了歲數的狗確實可以聽懂人話,而且還會做出一些讓人驚訝的事情,這些東西都是自悟出來的,並非人工訓練的結果。
  見那皮皮向平房的方向走去,倆人便也沒啥顧慮了,便打了個車來到了附近一家環境比較好的網吧,身份證刷機上網,倒也挺方便。
  兩人並排坐著,網吧裡的空調很足,李胖子沒事兒干,便隨便找了個網游建了個小號兒玩,這孫子夠猥瑣的,人妖號就是說他這種人,上線以後就滿屏幕的找老公,似乎騙人也能騙出優越感。
  張是非倒是沒他這麼有閒情雅致,他掛上了扣扣以後,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一安靜下來滿腦子都是梁韻兒,還有那條老狗皮皮,以及今晚該怎麼辦的事情,這麼多事情搞得他腦子裡亂急了,於是他便歎了口氣,隨便點著網頁想找點樂子。
  記得前幾年,他一想找樂子就會去一個論壇,那時候一種名為非主流的生命體剛剛誕生,這論壇上下滿是對此類腦殘的調侃,可諷刺的是風水輪流轉,如今這論壇卻早已被一些非主流霸佔了,以前的那些內涵都不在,滿屏幕的自爆貼,看的張是非直噁心,於是他便又上了百度貼吧。
  一些大貼吧不用想了,已經步了某論壇的後塵,隨便點開個帖子,就是各種表忠心各種秀下線,有的帖子竟然放張照片,然後還寫著什麼他嗎『不頂就不是中國人』。
  這詛咒貼夠高級的。
  看的張是非這個窩火,他心想我去你嗎,都多少年之前的玩意竟然還拿出來玩兒,我活這麼多年了,是不是中國人用你說啊還?
  沒辦法,想找點樂子只好去一個稍微內涵點的貼吧了,雖然那裡也即將淪陷,但是也好過腦殘扎堆兒的地方,張是非點進去看了看,還好,除了滿屏幕的歷史帝外,沒啥不和諧的東西,看著這些歷史帝,他心裡想道,就算你心裡真有冤也不至於這麼張揚吧。
  不管啥事兒,一個兩個人說那是有個性,要全說那就是有點說不過去了,一個個跟風還能跟出優越感,看過兩集電視劇就以為自己發現真相了,張是非有些無語,於是他便發了個帖子想發洩一下,結果不出意料的是下面回復全是『滾出弟吧』。
  張是非望著這些回聲機器,微微一笑,然後快速的敲出了幾個大字『MB你來東北信不信我砍死你。』
  很顯然,張是非也不是啥好人,烏鴉落豬身上,光看見別人黑了,不過這麼一鬧,心情竟然好了些,時間慢慢過去了,夜幕悄悄降臨,兩人肚子有點餓,但是也不樂意動彈,便叫了外賣,吃完之後繼續在網上無聊的閒逛。
  十二點多的時候,網吧的生意還是很好,顯然,這裡是消暑避夏的好地方,但是兩人明白,該是時候幹活兒了,於是便結賬下機,走出了網吧後,張是非有些掛念皮皮,便又在附近的超市裡買了些香腸罐頭什麼的,用個塑料袋裝好,便和李蘭英向那平房的方向走去。
  如同之前那般,越走越偏僻,人越來越少,路燈越來越暗,街道上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張是非從兜裡掏出了那把木頭匕首,李蘭英也從後腰上拔出了那把藏銀小錘,沒辦法,還是警惕點好,看這附近這麼黑,指不定什麼時候蹦出來個什麼東西呢。
  還好,一路上挺安全,除了安靜之外沒別的動靜,雖然說這樣形容是病句,張是非想到,來到了那片平房區,大老遠兩人就看到皮皮向它們跑了過來。
《我當鳥人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