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
兩旁僅存的幾隻高級卵妖都不敢發出任何的言語,無一不是低著頭,不過,它們此時的表情卻是不盡相同,有氣氛的,有冷笑的,還有幸災樂禍的,那鼠哥低著頭摸著自己的鼻子,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嘲笑。
石洞的盡頭,被黑霧籠罩著上半身的燃西,手中正掐著那枚初四死後所化的妖卵結晶,由於黑霧的關係,所以我們瞧不見它的神情,但是從它的聲音能夠猜出,此時的燃西,應當是相當的憤怒。
因為它的聲音,十分之冰冷,只見它伸出手來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初三,並說道:「你的膽子可真夠大啊,誰讓你擅自多嘴了?」
那初三趴在地上,顫抖的更加厲害了,但卻一句話沒有說。
燃西冷哼了一下,然後冷冷的說道:「是不是再過一陣,等你翅膀硬了,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了?」
燃西說完後,那初三頓時一愣,然後也不管什麼抖不抖傷不傷了,慌忙抬起了頭來,對著燃西梆梆梆的磕起了頭來,它十分的用力,額頭轉眼間就磕出了一個大口子,血液湧出,淌的它滿臉都是,但是它卻依舊沒有停止,似乎它明白,如果現在停了的話,轉眼就會死去一般。
就這樣,過了大概五分鐘,終於,那初五從一旁走了出來,只見它單膝跪倒,然後對著燃西柔聲說道:「母親請息怒,我想,三姐已經知錯了,而且,現在大戰在即,各地的兄弟們也即將全部孵化,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求母親給它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那初三顫抖的轉頭望著初五,滿眼儘是感激,同時,也儘是後悔,它回想起方纔,自己從那山下回來報告戰況,哪料到當自己無意中說起自己已經告訴了崔先生三人明日決鬥的內容之後,燃西竟勃然大怒。
它不由分說,右臂一仰,初三隻感到嘴巴裡面一陣涼風略過,之後劇痛傳來,一張嘴,自己的舌頭竟然被硬生生的割斷,並甩出了老遠。
看來,母親是再生氣它的多嘴吧,初三此時真是恐懼到了極點,要知道,母親的怒火,足以焚燒一切,死已經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它們這些高級卵妖,雖然平時目空一切,但是在這燃西的面前,卻依舊脆弱的如同螻蟻一般,甚至想要反抗都是不可能的,因為,燃西比他們要強的太多了,之前那卵妖老十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惹惱了燃西以後,在眨眼之間,它的皮膚就跟肌肉分離,雖然老十現在已經長出了新皮,但是這也持續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當時它那種絕望的慘叫,現在回想起來,都讓初三沒來由的恐懼。
初三不住的咒罵自己,為什麼要多嘴?唉,自己當真是死在了自己這張引以為傲的嘴上了,看來,這話還真的不是亂說的。
幸好,現在有初五替它求情,於是它自然滿心的感激,它抱著求生的信念,抬頭望著那燃西,希望它能留自己一條性命,不,應當是奢望它不要折磨自己。
禍從口出,話說多了,有可能就會招來許多的麻煩,甚至招來殺身之禍也不是不可能,夜晚還在繼續,已經快十一點多了。
張是非按照著那崔先生的吩咐,飛到了河邊,現在烏雲盡散,一輪挺圓的月亮掛在當空,使得河面波瀾出一片皎潔,張是非將那捆干艾蒿放在了缸子裡面,然後小心翼翼的裝滿了河水,做完了這些以後,他就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麼了,此時的他心中百感交集,只能期盼著這崔先生這次也能不負眾望,想出一個好點子來。
要不然明天,可就真的操蛋了,兩種結局,沒有一種是好的,相反的,一個比一個遭,要麼自己認輸,從此放棄這件事情,任憑著人世間遭受這場無妄之災,要麼,自己被李蘭英殺死,從此一乾二淨,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因為他,實在是無法跟李蘭英動手,跟別說要去殺他了,雖然以前他倆也打過架,但是那都是不傷感情點到為止,而且多半是喝多了,打完了以後誰都記不清是為什麼,可是現在,要是開打了,還會記不清麼?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也不管乾淨還是埋汰了,直接坐在了河岸上,望著河面呆呆的入神,他想了很多,有的沒的,從前的過去的,但是,這種記憶或者臆想之中,都有李蘭英的存在,他歎了口氣,他不怕死,但是,他明白,就這樣死了,實在是太窩囊,而且毫無意義,同樣的,他心中對著所謂的正義,也不是那麼的清晰,可是,他一想起以前遇到的那些可憐人,卻又狠不下心來去認輸。
這正是拿自心比人心吧,他就是一個可憐的人,苦命的人,自然不希望類似他身上的這些事情在眾多人身上發生,畢竟,可憐的人應該越少越好,不是麼?
應當怎麼辦呢?張是非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只能期盼著崔先生了,這是最後的希望,雖然這個等待答案的時間,十分的難熬。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崔先生和易欣星兩人終於來了,張是非見他二人匆匆向這邊趕來,便慌忙站起,然後迎了上去,沒等他說話,崔先生便先開口了,只見他對著張是非說道:「讓你做的事情做了麼?」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他回答道:「做了,就在那裡,正泡著呢,分頭,你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辦法麼,我的心好亂,求求你了。」
崔先生沒有理他,而是跑到了那邊,拿起了那個裝滿了河水和艾蒿的缸子,仔細的看著,由於泡了大半個消失,已經是乾枝枯葉兒的艾蒿葉稍稍有了點生氣,那葉子慢慢的舒展開來,在水中輕輕的招搖著,這個效果崔先生很顯然挺滿意,只見他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然後對著易欣星說道:「行,應該能趕上,老易,快開始算吧。」
易欣星點了點頭,然後盤腿而坐,掏出了一個本子在上面快速的寫著一些東西,而崔先生這才放下了心來,他坐在了地上,對著張是非說道:「放心吧,差不多了,你先坐下,我在告訴你等下要幹什麼。」
請救兵,這是崔先生對張是非的第一句話,只見那崔先生苦笑道:「現在這事兒已經不是咱們能夠處理的了,所以,我打算要請救兵。」
張是非心中一陣納悶兒,什麼請救兵,要請誰?怎麼請?再說了,這荒山野嶺的,上哪兒請什麼救兵啊?而且,如果張是非沒有記錯的話,崔先生之前曾經說過,現在這個世界上有真本事的已經寥寥無幾了,而且那些人多半神龍見首不見尾,就好像是易福館的林叔一樣,有家不回,成天遊走四方,那這個救兵,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張是非這才注意到崔先生的手,只見他的手裡面掐著兩樣事物,左手裡那樣是一個圓形的東西,看上去有些像是破舊的化妝盒,上面有一個骷髏的圖案,而右手裡的東西,張是非認得,那是一個破盆,是今天中午煮魚湯的時候用到的。
這個盆是易欣星的東西,三人的背包中,就屬他裝的東西最多最雜,基本上什麼都有,一個搪瓷缸不說,還有這個鐵盆兒,但是現在,崔先生手裡的這個鐵盆卻不是中午的樣子了,盆底兒不見了,好像是被刀割的一般,現在看上去,這個盆兒就像是一個大鐵圈兒。
而崔先生這時也從背包裡面掏出了一些黃紙,他咬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一邊在這些紙上塗抹著,當張是非對他說出自己心中疑惑後,崔先生便回答道:「沒錯,現在的世道,沒幾個有真本事的了,而能幫咱們的人,不可否認,差不多都死絕了。」
「那怎麼辦啊?」張是非問道。
崔先生畫好了一張符,然後用石頭壓著,他轉頭看了一眼張是非,苦笑著對他說道:「好辦,讓死人幫咱們不就得了。」
「死人?老大你別開玩笑了,死人怎麼幫咱們啊,咱們上哪兒找死人去?」
崔先生一邊畫符,一邊回答道:「井水塗鏡。」
井水塗鏡,是一種道家秘法,是人同已經死去的靈魂溝通的途徑,崔先生對著張是非說道,現在咱們做的這些準備,都是為了準備井水塗鏡用的,本來崔先生不想用的,但是現在情勢所逼,也顧不了許多了。
崔先生繼續說,如果想要完成井水塗鏡的話,必須要有井水,河水也行,只要沒有經過人為加工過的,都可以,還要有鏡子,這時觸發這種秘法的條件之一,當然了,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月亮,這個月亮,並不是尋常的月亮,而是滿月,因為這個秘法實在有點逆天行事的意思,所以,一個月只能在每月十五的時候用一次,還不能超過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張是非一聽就愣了,這個什麼井水塗鏡,以前他似乎就聽崔先生說過一嘴,不過由於當時他也不怎麼上心,所以也就給忘了,現在他才真正的明白崔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幹,原來,他說的請救兵,就是要用這什麼水什麼鏡去找鬼來幫忙啊!
這方法卻是挺新穎也挺神奇的,不過,問題也隨之而來,張是非心中一陣不安,只見他對著崔先生說道:「分頭,你說一個月只能在十五的那天用這玩意兒,可是,現在才是陰曆十四啊!這……能行麼?」
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那張是非說道「能行,要知道,現在是陰曆十四,但是一個小時以後就是十五了,而且,我說的十五那天才能井水塗鏡,其實是錯誤的,嚴格的說,應該是十六號,因為,我們要在一個特定的時辰才能用這一技術,這個時辰是丑時,也就是後半夜兩點,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嘛,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這不也差一天呢麼大哥。」張是非望著這崔先生,心想著他的算術到底有多差啊,這怎麼都想不明白呢?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其實就算是十五,也能完成這個術,只不過,月亮的光波效力不夠,鏡子上的畫面會十分的模糊,而且,可能連半個小時都支撐不過,因為我以前在鏡泊湖的湖邊就試過,可是難就難在這兒,要知道鬼也不是萬能的,也得讓它有考慮的時間,半個小時根本不夠,所以,我們要想提前一天用到此數,就要做點什麼手段啊。」
其實滿月是有很強的磁場的,用科學來解釋叫做『滿月射電』,講的是月亮上會散發出的某種電波,在滿月的那天,是最強的,所以,在滿月的時候,人世間也會有許多奇妙的事情發生,包括潮汐的漲退,以及動物的反常,外國有神話,在滿月的時候狼人會變身,恐怕就是因為這一點吧。
而崔先生說的井水塗鏡,其實就是一種民間秘術,民間的東西,雖然聽上去邪乎,但是事實證明,有許多的秘術或多或少,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包括這個井水塗鏡,就是要借助滿月時所散發的特定波長以及某種契機來完成一個看似不可能的東西。
十四和十五,雖然月亮射電的波長不同,但是也相差甚微,所以,崔先生剛才才同精通奇門遁甲的易欣星研究應該怎樣才能在等下用人為的手段來改變這波長,從而破壞這個規矩來完成井水塗鏡的效果。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張是非心中驚奇,他喃喃的對著崔先生說道:「這……可能麼?」
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要知道計算機在問世之前,也是個神話,人啊,就是強迫性的動物,逼急眼了,啥都可能了。」
說完後,他便又開始畫起了符來,轉眼,就十二點多了,張是非抬頭望了一眼月亮,說實在的,他實在是看不出現在的月亮和明天的月亮到底有什麼區別。
沒辦法,自己不懂,只能等待了。
快到一點的時候,只見崔先生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說道:「完成了,接下來就看命了。」
張是非望著滿頭大汗的崔先生,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他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愧疚,自己口口聲聲說要救胖子,卻一點忙都幫不上,這種感覺,真的挺噁心的,想到了這裡,他歎了口氣,然後取出了面巾紙遞給崔先生擦汗,並問他:「你說的要改變什麼波長的,就是用艾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