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
之前張是非也見識過他畫符,只不過那這一次,崔先生畫的好認真,起碼他的眉頭一直是在緊皺著,而且,時間也相當的長,都快將近半個小時了,依舊沒有完成的樣子。
張是非不敢打擾他,於是只好又開始了胡思亂想,說起來,他被捲進這個事件也沒多長時間,按北京時間來算的話,連半年都沒有到。
可是,張是非卻覺得,這幾個月間,自己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許多,也蒼老了不少,接踵而來的各種事件,壓得他有點喘不過起來,真想不到,自己真的挺過來了,想想那個第一次見到卵妖就要嚇尿褲子的他,如今面對生死都可以如此的坦然,這說起來到真有些諷刺。
張是非搖了搖頭,他心裡想著,如果今天能把李蘭英救回來的話,這一切也就應該結束了,說實在的,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因為張是非現在始終還是有些想不懂,為什麼那些卵妖想要去侵犯人類,老老實實的呆著,不好麼?人類又沒有惹到它們,可是它們為什麼要傷害人類呢?
難道就當真像是電視裡面演的那樣,壞人就一定絕對的臉譜,不做壞事渾身不自在活不下去麼?
不對,張是非心想道,也許,它們也有著什麼理由吧,在這個世界上,沒理由的事情是不存在的,起碼,張是非是這樣想的,沒有理由就沒有動力,沒動力的車能跑麼?
張是非點燃了一根煙,他很奇怪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又確實是這樣想的,他覺得很矛盾,於是,便一邊吐出了煙圈兒,一邊自己安慰著自己:算了,別瞎尋思了,反正自己不管怎麼想都沒用,自己只要做到一件事就夠了,那就是把胖子拯救出來,讓他恢復神智,剩下的那些,愛咋咋地吧!
想到了這裡,他也就不再迷茫了,就在這個時候,只見不遠處的崔先生抬起了頭,然後長出了一口氣,一邊用手背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歎道:「終於完成了。」
張是非轉頭望著崔先生,只見他起身,敲了敲自己的腿,明顯是跪坐的時間太久,有些麻了,張是非見狀便起身上去攙扶,崔先生擺了擺手,然後將自己手裡的那張符遞給了他,張是非接過那張符紙上眼一瞧,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懂這是啥玩意兒,那黃紙之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符號,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字,張是非只能依稀的辨認出幾個,分別是『三』,『歸』,『心』。
就是這張符能夠幫到胖子麼?張是非一時之間有些愣神兒,而就在這時,那崔先生一邊揉著自己的腿,一邊對著張是非說道:「你應該也知道,這張符,就是關鍵了,這是一種類似魂魄脫體的符咒,名為『三魂入心符』,具體來說,他可以讓你的三魂,也就是『胎光』,『爽靈』以及『幽精』這三魂脫體,這種感覺你不陌生,因為你也經常能用到。」
張是非點了點頭,那崔先生便繼續說道:「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張符可以讓你的三魂進入到別人的思想之中,你在跟胖子戰鬥的時候,切記要收好這張符,瞅準了機會,把他先貼在你自己的額頭之上,然後再頂在胖子的額頭上,並念出那句『急急如律令』這樣,你就可以魂魄離體了,之後的事情,我是不清楚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將這張符小心翼翼的收好之後,便對著崔先生說道:「謝謝你,分頭。」
「你不用謝我。」崔先生的腿似乎好了,只見他蹬了蹬腿後,便對著張是非十分認真的說道:「小張,我有話要對你說。」
張是非點頭回答道:「什麼話?」
崔先生歎了口氣,然後看了一眼已經放亮了的天際後,便對著張是非講道:「其實也沒什麼,現在的我沒什麼東西能教給你了,你的進步很快,這點不可否認,而且,我看的出來,你還會繼續的變強,這次故事的主角,不是胖子,是你。」
他說這個幹什麼?張是非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分頭你怎麼了?」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沒怎麼,你聽好了我的話,如果你以後變的更強,也不要被力量所迷惑,要保持自己的本心,你就是你,不是別人,知道麼?」
雖然不清楚他說這話到底啥意思,但張是非依舊點了點頭,然後回答道:「放心吧,我當然是我了,要不然還能是誰?」
崔先生轉身,將雙手放在了背後,然後繼續歎道:「今天是最後一場戰鬥了,起碼按照現在來講,確實是最後一場,你的輸贏,不光代表著李蘭英或者你的死活,同樣,也關係著很多人的命運,本不想跟你說這個的,你不要有壓力。」
說到壓力,要說沒有,那簡直就是扯淡,誰也不是鐵人,有句話說得好,世人都是脆弱的,只不過是掩飾的程度不一樣而已。
但有的時候,壓力也是一種動力,那是在你知道了希望的方向之後,就像張是非現在,他已經知道的方法,所以只會頂著壓力向前跑,而不是原地懦弱的止步不前。
只見張是非勉強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放心吧,我這條命今天就擺在這兒了,不成功就成鬼,你還別說,一想到這兒,我還真就不咋有什麼壓力,壓力全變成動力了。」
「這樣最好。」那崔先生說道:「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心裡有點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慮,反正,就這樣吧,你放心去救胖子,我和老易會在一旁,不讓任何的傢伙干涉。」
易欣星聽崔先生這麼說,便抬起了頭來望了望他倆,沒說話,那崔先生繼續的說道:「你也不要太計較輸贏,放心去做,如果贏了自然好,如果輸了的話,就帶著胖子跑吧,有多遠跑多遠,不要回頭。」
這崔先生到底是怎麼了?張是非皺了皺眉頭,平時也沒見他這麼多話啊,於是,他便對著那崔先生說道:「分頭,你這不鬧呢麼?如果輸了的話,我跑了,那你咋辦?」
崔先生微微一笑,然後望著天空說道:「如果你輸了,那些卵妖也不會得逞的,我和老易,會永遠的留在這裡。」
我靠!張是非心中咯登一聲,他看著這崔先生,滿臉儘是堅毅的表情,而那易欣星的表情則是很淡定,聽完這崔先生的話後他也沒有否認,只是聳了聳肩,然後繼續擺弄起自己的假手來,張是非見他將假手手背上的四棵螺絲釘盡數擰下,然後丟的老遠,知道他這也是真發狠了。
於是,張是非慌忙對著崔先生說道:「別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難道你覺得我是貪生怕死的人麼?而且……老大,你這樣說就不怕我有壓力?」
崔先生笑了一下,然後對著他說道:「你不是說壓力全變成動力了麼,我這是讓你的動力在足一些。」
「我呸。」張是非見崔先生的話語忽然間又有些不著調,便哭笑不得的講道:「不帶你這麼玩兒的吧,到底你說的話那句是真,哪句是假?」
崔先生笑了笑,然後望著張是非說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才是人生啊少年,好了,快睡會兒吧,現在天才亮,離天黑還有很久很久。」
確實,這挺諷刺的,天亮而眠,天黑而戰,他們的作息習慣跟正常人的日常生活完全顛倒,在某種方面上來說,可能這也正是他們跟普通人的區別所在吧,那是一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的區別。
白晝代表著光明,開朗,嚮往,以及希望,在白晝的世界之中,是容不得妖魔鬼怪的,雖然也有陰暗滋生,但是那些都是見不得光的所在,而夜晚則代表著黑暗,陰險,狹隘與迷茫,黑夜降臨,眼前模糊一片,看不見方向,所以,妖邪盤踞,一些詭異的傳說由此誕生。
我們的故事,盡數發生在黑夜之中,而我們雖然是人,卻過著跟妖怪打交道的生活,在黑暗中匍匐,在迷茫中前行,眼前所見儘是狹隘與陰險,但是,我們的內心卻無限的嚮往著光明,因為,可能只有光明,才是真正的希望吧。
張是非心中想到,李蘭英現在,應該就是內心被黑暗籠罩,所以,我要不顧一切去帶給他光明,如果連光都無法給他,那自己又怎麼有臉說兄弟這個詞呢?
張是非堅信,不管是在暗淡無光的黑暗深處,還是在永無止境的世界盡頭,有時候距離並不能阻擋一切,因為你只要回頭張望,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真正的朋友永遠在你的身後。
張是非又想起了昨晚,李蘭英的那雙眼睛,那麼的無神,那麼的迷茫。
李蘭英啊,你並不是孤獨的,所以,你有什麼理由迷茫呢?張是非想到了此處,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走到了樹下,然後躺下身來,將自己的雙手枕在腦後,合上了雙眼,他本來以為自己睡不著,可是,這一覺,竟然睡的出奇的沉,甚至連夢都沒有做。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起身撓了撓自己那已經有些變油了的頭髮,沒辦法,自從上山以後,他就一直沒有洗過頭,而且都是風餐露宿,現在渾身的衣服髒的可以,臉上也儘是灰塵,不過,他自然明白,現在似乎也不是在意這些東西的時候了。
他起身撓了撓頭髮,發現崔先生和易欣星正背靠背坐著,小聲的談論著什麼,似乎是他們的過去吧,張是非坐起身,也不知道他倆是睡醒了,還是根本就沒有睡。
最後一場了,今晚過後,無論是何結果,都會影響到很多人的命運,不過,在張是非起身之後,崔先生卻並沒有再囑咐他什麼,就像是高考一樣,在考試的前一天,很多人都會選擇放鬆自己,而不是依舊拚命的複習給自己壓力。
易欣星照例煮了碗麵,三人就著乾糧吃了個飽,這時,已經是四點多了,眼見著太陽漸漸西斜,張是非不由得感歎道,原來,這一天可以這樣的快。
確實,時間就像是個大王八,你不停的盯著它看,只會覺得它越爬越慢,但是你稍不留神,才會發現它已經爬的很遠了。
眼見著決鬥的時刻越來越近,張是非忽然有了一種想給父親母親還有梁韻兒打個電話的衝動,自己這一戰之後,不知道是死是活,跟他們說說話,會不會就不會有什麼遺憾了?
我呸!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自己想什麼呢?誰說一定要死了?不行,他連忙想到,不能死,我不能死,我答應過他們,一定要回去的,一定!
想到了此處,他便歎了口氣,然後將打電話的念頭拋在腦後,不是他不想打,而是他的潛意識裡面害怕打。
他望著那太陽,又開始發起了呆。
於是,時間又一次趁著它發呆的時候,悄悄溜走了,太陽終於落山了,四周漸漸的暗了起來。
張是非同時避免不了的開始緊張了起來,他再也坐不住,便起身伸胳膊踹腿開始了熱身,這時,天已經黑了,按照昨天來看,距離決鬥的時間,應該半個小時都不到了,崔先生知道他緊張,便從包裡面翻出了最後一罐啤酒遞給了他,張是非接過後一飲而盡,然後抹了抹嘴巴,將自己的那把『我靠難飛』交給了崔先生,自己的對手是李蘭英,他自然不能動刀,因為這把唐刀很是邪門,雖然在現實中他沒有用其實戰過,但是在夢中,被這刀砍過後,確實是血流不止,張是非不能對胖子動刀子,他打算用拳頭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