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就在我發愣的空擋,只見那老瞎B忽然抬起了頭,跟隨著二胡的調子用十分滄桑的語氣唱道:「一開始~~~我只相信~~偉大的是感情……」
  臥槽,離歌!!!
  這個老瞎子,竟然唱離歌!!
  這是什麼感覺啊,怎麼感覺讓人這麼無力呢?看他這一身短打的造型,明顯就是瞎子阿炳附體,都一把歲數了,可他……竟然唱起了信樂團的離歌!!
  他這一嗓子不要緊,瞬間,彷彿整個地下通道都安靜了,那些來來往往行人的眼球全都被他所吸引,有的都站住了腳,更有甚者都拿起了手機拍了下來,隨著他蒼涼且味兒正的歌聲,他的茶缸子裡面的錢刷刷的增加,這老瞎子唱離歌的時候,雖然帶了墨鏡,但是看上去卻好像滿臉的悲傷,給人一種『嗯,想不到大師也是性情中人』的感覺。
  這創意,絕了。
  慢慢的,他被行人包圍了起來,慢慢的,我好像變成了空氣,蛤蟆鏡掛在鼻子上,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我這個經歷了九年義務教育三年資費洗腦的音樂大專生,竟然又輸了,輸在了離歌之下。
  最後,我灰頭土臉的收拾東西走了,走出了地下通道時,太陽很耀眼,背後傳來了『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心碎前一秒,用心相擁著……』的歌聲。
  我當時渾身無力,果然他這首歌其實唱的就是我的心態,現在想留卻留不下了,真他嗎寂寞。
  回到了寢室後,我徹底無語了,李松竹也無語了,良久,只見他對我伸出了大拇指,然後說道:「牛B,姚子,你這回是遇到狠角色了啊,你說那個老傢伙真的是四五十歲麼?」
  「看上去比我爹歲數都大。」我感覺我眼淚又要下來了,頓時哭笑不得的說道:「這回我真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怎麼辦啊?」
  竹子抄起了桌子上昨天喝剩下的半瓶冰紅茶,鼓動鼓動喝了好幾口後,對我說道:「別怕,你容我想想,應該還有辦法……」
  「還想啥啊。」就在這時,忽然對面上鋪的孫子翻了個身,他坐了起來,當時還是中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孫子是從昨天晚上六點多一直睡到現在,估計是渴醒了,只見他抓過李松竹手裡的冰紅茶,喝了個底兒朝天後,對我倆說道:「他唱啥,你也跟著唱啥唄,還怕唱不過他?實在不行,你整點他也不會的不就完了?」
  我苦笑了一下,看來孫子因為一直睡覺,所以沒把我現在的狀況聽全,確實,他唱啥我也可以唱啥,但是我唱不出他那種詭異的效果兒!那些歌我唱很合理,他唱就極勁爆,畢竟人家歲數和行頭在那兒擺著呢,讓我怎麼還擊?
  要說這個老瞎比只是在創意和行頭上佔便宜,但是我會而他不會的東西,我卻使不出好的效果,比如吉他,現在會彈吉他的小伙多了去了,又不是沒試過,於是,我便對著孫家良說道:「拉倒吧,我又不是……」
  「等會兒?」竹子忽然一拍大腿,然後對著我說道:「嘿,姚子,你不還有一手保準比老瞎子唱離歌還拉風的絕活兒麼?」
第五十八章 騙子
  當我再次來到地下通道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七點四十五分,我左手拎著一塑料袋包子,右手提著二胡,背後背著吉他,全副武裝,咬牙切齒。
  都是昨天竹子給我出的餿主意,他說那個老瞎B雖然挺狠,但再咋說他也只有一把二胡,你沒理由鬥不過他,實在不行,你就把你的看家本事整出來,嚇死他個老混蛋。
  當時我趴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對他說,啥看家本事啊,竹子對我說:「你不會跳大神兒麼?」
  靠,又是跳大神兒,我慌忙搖了搖頭,心想著不行不行,耍啥都行,但是這跳大神絕對不行,要知道我會的可都是真傢伙,不是糊弄人的,萬一到時候真整下來點什麼,那我可該如何是好?
  算起來我也有一年多沒有碰這薩滿歌了,好不容易才過上了沒鬼沒神消停日子,要是真的再跳,我身邊那些無恥的黃皮子鬼魂再趁機作亂怎麼辦?
  而且,這也不是我的初衷啊,要知道,我去地下通道賣藝,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要唱歌,娘的,怎麼那老瞎子出現以後就變味兒了呢,又是二胡又是換裝的,那我不跟他一樣是個臭要飯的了麼?
  於是我便把我的想法告訴了竹子,竹子歎了口氣對我說:「姚子啊,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但是現在你不是缺錢麼,你要說一二百還行,咱哥幾個都能給你湊出來,但是你需要的太多了,現在也不是求臉面的時候,等把那個老瞎子趕走了以後,你再唱你的歌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好像真的是這個道理,那一瞬間我忽然又覺得有些無力,我確實需要錢,而這個時候,死撐也無濟於事,還是那句話,誰苦誰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你自己都不努力的話,那又有誰會看得見你,會可憐你?
  也罷,我歎了口氣,然後坐起了身,猛抽了一口煙,然後惡狠狠的說道:「那我也跳大神兒,大不了我明天再跟他鬥上一鬥。」
  「你想怎麼鬥?」竹子和孫子眼巴巴的看著我。
  我吐出了一口煙,然後對他倆說:「把我會的都用上!」
  要知道,我會的樂器還真挺多的,驢皮鼓不算,還會二胡,胡琴,吉他,陶笛,還會一點鋼琴,鋼琴我是搬不去了,我決定用剩下的那些再跟那個老瞎子決一勝負。
  於是,第二天我帶足了傢伙,買了倆包子又到了那地下通道裡面,老瞎子照例坐在那沓報紙上,而我,也照例和他相聚五米坐下,一邊啃著包子,一邊惡狠狠的望著他。
  知道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敲鼓的,我在我心裡對自己說道。
  我雖然帶了許多樂器,但是哪老瞎子卻還是以不變應萬變,一把二胡拉的吱吱啞啞的,我下了狠心,今天必須要把他打敗,讓他灰頭土臉的落跑。
  當天是星期天,行人會更多,八點三十分,見溜躂的人多了,便手裡的煙頭丟在地上,拿腳狠狠的剁滅,抄起了一旁的吉他彈唱了起來,我彈得是一首治癒類的曲子,叫《身體健康》,哪成想,那老瞎子直接就來了個二胡名曲《病中吟》。
  當真聞者落淚聽者傷心,淒慘的調子配合著他一身的行頭,頓時加分,在氣勢上就把我給壓住了,我見勢頭不好,便一咬牙,又將吉他放下,抄起了二胡還了他一曲《空山鳥語》,唐代詩人王維曾經有詩贊曰: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聲語,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空山鳥語,花香襲人,鳥兒飛鹿兒跑,怎會叫人不神清氣爽?
  我心裡想著,看我用這曲人與自然的和諧曲子破掉你病怏怏的調子,可是哪兒知道,還沒等我拉過倆調門兒,這老小子竟然琴桿兒一轉,又拉起了《鄂倫春小唱》,鄂倫春小唱講的就是一幫打獵的獵戶之事,有歌詞贊曰: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森林裡面住著勇敢的鄂倫春,一呀一匹烈馬一呀一桿槍,獐狍野鹿漫山遍野打呀打不盡。
  哎呦臥槽,當他的曲子拉出來的時候頓時將我曲子裡的氣氛給搞亂了,我心想著這老雜毛兒到底什麼意思,這是要吃定我了唄,娘的,咱們走著瞧!
  於是,我慌忙又抄起了陶笛,直接給丫來了個現代的《天空之城》,我看你這回還怎麼破?天空之城是宮崎駿的動畫片同名音樂,料想你個老混蛋也沒看過動畫片吧,哈哈哈。
  可又哪成想,那老傢伙竟然不慌不忙的竟然又拉起了一個民間曲子《包公游陰》,包公游陰所講的是,當年的黃皮膚黑種人包拯包龍圖,相傳他有三樣寶貝,一是尚方寶劍,而是一塊會說話的門板,三就是一個枕頭,名為『游陰枕』,枕著睡覺就能下到陰間去查案,著實幫了他不少忙,包公游陰是戲文裡的一段調子,夾雜在我的天空之城的調子裡面,頓時讓我的曲子顯得不倫不類,難聽的要死。
  我頓時青筋暴起,立馬將陶笛一摔,又順起了我的胡琴兒,我瞪了一眼老瘸子,心想著我看你這回還怎麼攪合!
  要知道,胡琴古稱『胡爾』,意為『勺子琴』,又稱『西胡』『京胡』,其發出的聲音尖銳嘹亮,一般都用來給戲曲伴奏,著實能做到先聲奪人,比如京劇,我心裡面暗罵道,娘的,這回給你來個狠的,於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的就來了個京劇與流行音樂完美結合之《說唱臉譜》。
  霎時間我拉出的曲子就蓋過了他的二胡之聲,迴盪在整個地下通道內,這時的行人已經很多,聽到了我的曲子後,都向我望來,但見那老瞎子當真頭一次停下了手裡的二胡,似乎在想些什麼。
  哈哈,你個老瞎子,這回你沒辦法了吧,見他不拉琴了,我心中一陣狂喜,手上更加的賣起了力氣,可是,過了還沒到五秒鐘,只見那老瞎子想了想後,竟然忽然站起了身,雙手左右開弓來了個小亮相,同時張開了嘴,只見那個老混蛋大聲唱道:「藍臉滴竇爾敦,盜御馬啊,紅臉滴關公就戰長沙!黃臉滴典韋,白臉滴曹操,黑臉滴張飛……」
  我當時腦袋裡面『嗡』的一聲,他奶奶的,真想不到這個老孫子竟然跟著我的調子唱了起來,而且唱得還真挺好,字正腔圓就跟趙忠祥似的,我頓時就哭了,心想著這是什麼感覺啊,怎麼感覺自己給人家做了嫁衣了呢?
  我剛想停下,通道裡面竟然爆出了叫好聲,很顯然,他們認為我和這老混蛋是一組合,見那老混蛋爆出了一嘴地道的京劇後,又好事者竟然鼓起了掌,一塊兩塊,五塊十塊的票子都跟公交車上的自動投幣機似的,刷刷的投進了老瞎子的破茶缸裡面。
  「老子不幹了!!」縱使是沒有脾氣的我,當時也氣爆炸了,於是我頓時將手裡的胡琴兒一摔,站起了身指著那個老混蛋就開罵道:「你他嗎到底想怎地?!」
  那個老瞎子嘿嘿一笑,然後聳了聳肩,十分陰險的對我說:「看你拉的挺好,嗓子有點癢,你不介意吧小伙子。」
  你說我介不介意!?我當時頭髮都快氣白了,恨不得將這老混蛋拽過來用我的琴桿兒捅他的嗓子眼兒,但是當時通道裡面的人很多,俗話說:看出殯的不怕殯大,見我大罵那老瞎子,周圍的人都停下來腳步,心想著又有熱鬧看了。
  我見如此情景,心中也明白,現在情況與我不利,雖然是那老瞎子不對,但是別人哪裡知道真實情況兒啊,一把年紀還瞎了眼的他,年紀輕輕頭髮挺長的我,這明顯就給人一種我欺負殘疾人的感覺啊!
  娘的,讓我上哪說理去啊,是他佔了我的地盤兒,怎麼最後好像還是我的不對了呢!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我最後只能一跺腳,然後對著那老瞎子咬牙切齒的說道:「算你狠。」
《跳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