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聊到了最後,我倆都喝了不少的酒,呂全友對我說:「哥們兒,這次走就多住段日子吧,現在的朋友,實在找不到幾個能像咱倆這麼交心的了,我還以為過了這麼長時間咱倆也會有些虛頭巴腦的說話,變的生疏呢,沒成想,嘿嘿,還是那個感覺。」
「啥也別說了,喝酒。」我又舉起了杯,一杯下肚,他便對我說:「啊對了,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事兒,就是有人找跳大神兒的那個,准成麼?」
「準成。」我說道:「人現在都到了,不過那人為啥要找跳大神兒的啊,你知道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寂靜的葬禮
從呂全友那兒回到賓館的時候,發現韓萬春和聶寶中倆人正在打撲克,聶寶中已經跟我們很熟絡了,他倆有事沒事經常打撲克,這是韓萬春的主意,他說:「師徒之間娛樂娛樂無傷大雅還能促進感情。」雖然說賭場無父子,但既然是有求於這老傢伙,聶寶中哪裡敢贏他的錢?所以自然處處相讓,當天韓萬春心情很好,醒了一百多塊錢後,他拍了拍那聶寶中的肩膀,然後說道:「小二(肖二)啊,其實天下大道殊途同歸,記牌其實和記法門口訣一個道理,在這方面你可要繼續努力啊,知道不?」
「是,是。」聶寶中有些無奈的說道,他並不傻,自然也能明白老傢伙這話似乎是逗他的,老傢伙看我進門,便放下了手中牌,然後問我:「同學聚會怎麼樣啊,到底『點子』如何?」
他是問我到底是誰這次雇我們跳神,之前我也從呂全友那裡問明白了,這次雇我們的,是一土財主,原配的老婆死了挺長時間,這次家裡女兒要出嫁,這種地方人們的思想十分封建,所以便想找個跳大神兒的,一是想知道自己媳婦兒在下邊兒過的好不好,二則是想告訴它女兒嫁人的消息。
就這麼簡單,毫無挑戰性可言,於是當我對韓萬春講出這些後,他也挺高興,要知道除了給人家裝兒子裝孫子他比較排斥之外,裝爺爺裝奶奶什麼的還是很能接受的,這老傢伙最會裝的就是媳婦兒,無論人物表情還是言行舉止拿捏的相當到位,整個一影帝級別的。
當晚喝了不少酒,洗了個澡後就上床休息了,我決定這次跳完神後回家一趟看看奶奶,如果沒有事的話,還想去趟瀋陽,可惜車票很貴,你說火車怎麼就沒有月票什麼的呢……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
有些宿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昏頭漲腦的,等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我背著背包帶著韓萬春和聶寶中去了呂全友的飯店,我和他昨天定的就是今晚跳神,可是剛到那進那火鍋店,卻見呂全友急匆匆的走了過來,他今天打扮的相當整潔,腦袋上扣著一頂白色的帽子,手裡面還拿著一本挺後的書,見我來了,便和我相識一笑,和老傢伙以及聶寶中握了手後,便對著我說道:「姚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這邊出了點事兒。」
「怎麼了?」我問道。
呂全友聳了聳肩,然後把手中的硬皮書晃了晃,對我說:「街頭有人死了,我得給人家送葬唸經去。」
呂全友是阿訇,他這職位管的事情很多,昨天他也跟我講過,他說他最不喜歡做的,就是給死人唸經,因為這個民族的風俗習慣跟漢族不同,葬禮從簡,毫無油水可言,但是沒有辦法,在其位就要某其事,所以他也不敢怠慢。
我對呂全友說:「那你什麼時候能搞定?」
呂全友搖了搖頭,然後說:「這個可說不準,哎要不這樣吧,你們跟我去看看?整完了以後我就帶你們去見找人跳神的那家人,怎麼樣?」
「這……合適麼?」我心裡想著,人家死人我跟著湊什麼熱鬧,雖然心裡還真挺好奇的,但是卻怕對那苦主家屬造成不淨。
呂全友對我笑著說:「有啥不合適的,我們習慣不一樣,死人不是什麼悲傷的事情,正好我自己去也沒意思,走吧。」
他就是這性子,相當熱情,我看了看韓萬春,老傢伙也同意了,反正他也沒事做,去看看回族的葬禮還能長長見識,以後又多了可以糊弄人的談資。
於是,我們便一起出門,死人的那家離火鍋店不遠,就在街尾的一個胡同裡面,死者是一位老人,上了歲數應該可以說是自然死亡。
那天我終於見識到了回族的葬禮是怎樣的了,確實和漢族人不同,不管是在停屍或者出殯的時候都不一樣,當我們到的時候,那死者的親屬已經在院子裡面了,雖然以前有『回女不嫁漢男,回男不娶漢女』一說,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回漢通婚已經是很正常的事,好在人真不少,不光是回族人,還有不少漢族人,這點從服裝上就能看出,漢族人死後,親屬講究的是披麻戴孝,但是回族卻不同,他們只是沐浴淨身,然後穿著整齊,為了便於顯示身份,所以帶了一頂白帽子。
我頭一次沒在死人的地方聽見哭聲,院子裡十分的安靜,大家都在小聲的說話,只有那些直系親屬們眼睛裡面有著淚痕,看見主事兒的阿訇來了,那些子女們便應了上來,對呂全友十分尊敬的樣子,呂全友同他們說了幾句話後,便轉頭小聲對我們說:「姚子,你們不方便進去,先在這兒等一會兒。」
我點了點頭,反正我又沒心情去奔這個喪,話說回民十分講究整潔和衛生,死後後人一邊唸經一邊為其擦拭身體,整理好遺容之後,便用『克番』(阿拉伯語音譯,為殮衣的意思)裹好,外族人以及沒有沐浴過的族人是不能瞻仰儀容的,這是對死者的不尊重,而這裡講的克番是一方白布,雖然後來我知道這好像不是正統的穆斯林習俗,但我家那邊確實如此。
裹好之後,便由親屬將其搬進一個簡易的棺材裡面,這棺材不同咱們平時講的棺材,而是一個大木頭盒子,長方形,看上去很是簡單整潔,也符合了這個民俗的習慣,要說正統的習俗,他們應該講的是『三日必葬』,不講時辰,且葬禮從不宴客,但是現在時代不同了,人死之後也停不了三日,所以這次呂全友才會來的如此匆忙,而且他對我說,喪禮之後,家屬還是會在酒店擺上幾桌的,我問他為啥,呂全友笑了一下,然後對我說,不宴客哪來的隨禮錢啊,沒隨禮錢,那以前自己給朋友同事們隨的禮不白隨了麼?
他這話很有道理,似乎真的就是這樣,要知道隨份子這種事情就是一進一出,出去多少反正以後還能回來,要不然真的就很不划算了。
不多時,只見那門開了,院子裡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只見呂全友帶著那些死者家屬們走進了院子裡,然後在呂全友的指揮下,對著天抬手,對在場的人做了殯禮,然後由幾個人抬著那棺材,緩慢的走出了院子。
不撒紙錢也不哭泣,一切動作都這麼的安靜,以至於我心中都感到了一絲詭異,傳統上來講,要把棺材一直抬到墓地,但是現在不同了,還是用了車,車隊直接駛向了回族墓地。
回族人死後,是不可以火化的,這個政府也管不著,在知道了這件事後,我又想起了之前那小村中發生的挖墳事件,這讓我心中怎麼能不感慨?在這個社會,當真是人人平等的麼?看來投胎真的是門技術活兒,要是哪姜老太太是個回子的話,那你看看誰還敢挖她的墳?
她真的投錯胎了,我心裡想著。
這片墓地很大,不像一般的墓地那樣講究什麼風水什麼環境,墳墓更沒有三六九等之分,什麼兩萬八背陰,六萬八朝陽,十二萬八家族形式的墓都沒有,打遠看去,那些墳墓如出一轍。他們的習俗中,沒有任何的陪葬品,而且講究葬制平等,管你生前多麼的富有,但是死後卻一視同仁,甚至,連副棺材都沒有。
親屬們挖了個墓穴狀的土坑,留土做了枕頭,然後將死者平放在裡面,然後呂全友跪在了墳北頭開始唸經,他唸經的樣子不敢馬虎,表情莊嚴,語氣低沉,而那些家屬跪在了他的對面,送葬的人們站著,一聲不吭,念罷了經行罷了禮之後,這才開始填土掩埋,喪事就此結束,這個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馬上就要黑天了,偌大個陰森墓地裡面,人很多,呂全友抽空走到了我的近前,然後對著我說道:「等著急了吧。」
我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沒事兒,正好開開眼界。」
呂全友笑著對我小聲的說:「這有啥好開眼界的,我一個月要來好幾趟,我發現我就跟一陰陽先生差不多,每次都悶死了,好在這裡環境不錯,所以唸經的時候只好查鳥來打發時間。」
我說他剛才唸經的時候為啥眼神迷離呢,感情他根本就沒把這事往心裡去啊,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這小子也不怕遭報應,不過這裡的環境好像真的挺不錯的,樹上的鳥窩不少,鳥叫的聲音很好聽,還有那邊,那邊……?!
就在我隨意的轉頭望著兩旁環境的時候,忽然,我瞧見北面遠處一座墳後掠過了一個身影,夕陽之下,那個人有些駝背,一身黑衣,正在這片墓地裡面轉悠,而這個人,我怎麼看怎麼眼熟。
忽然,我的心跳加速,馬天順!!
我差點喊出來,沒錯了,那個駝背的傢伙,不正是去年在瀋陽的時候騙玄嗔老爺子去無垢淨光塔下放妖怪的傢伙麼!後來聽信姐說,他是東北馬家的叛徒,怎麼這麼巧,竟然讓我在這兒見到他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請自來
頓時牙根被我咬的咯咯作響,憤怒從心中湧出,就是這個傢伙,要不然蘇譯丹怎麼會落得如此地步?
於是我下意識的就要衝上去,可是剛邁了兩步,就被韓萬春抓住了,他見我表情十分憤怒,便莫名其妙的對我說:「你這是咋了,要上哪兒?」
被他這麼一拉,我愣了一下,望了望四周,心裡面稍微平靜了一下,現在這情況不行,人家葬禮的時候我衝出去打人,畢竟不好,而且我是呂全友帶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讓他難做。
但是這口氣我始終嚥不下去,而且,我心裡想著,這個傢伙怎麼會到這裡來呢?他來這個回族的墓地幹什麼?
忽然間,我的心裡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便思考了起來,這個傢伙身為馬家的叛徒,從之前他收服那個怪物就能看出他確實有些本事,馬家的異術是可以請神上身,不過信姐同我說過,他已經是叛徒之身,所以五類外仙根本不會再相助與他,那麼他……
我忽然恍然大悟,似乎終於想明白了這個傢伙為什麼要帶走那個怪物了!
八成是他已經得不到外仙們的幫助,所以便想要拜邪神為師,請惡鬼妖怪幫忙!一定是這樣的,我心裡想著,要不然他為什麼要帶走那個怪物?原來是想要利用那個怪物的力量已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我望著那馬天順賊溜溜的身影,心想著他既然已經被趕出家族,那一定是壞事做絕,這次到這墓地,一定又要做什麼惡事,依稀的望著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似的,走了好一會兒,好像站在了一座墳前,蹲下身子不知在查看什麼,最後他摸了摸那墳前的土,拿到了鼻子錢聞了聞,然後起身望向了我這裡,我見他看來,於是便躲在了在韓萬春的身後不讓他發現,好在這裡送葬的人很多,所以他也沒瞧見我,便轉身走了。
等他走出了這個墓園後,我便偷偷的來到了那處墳前偷偷查看,不過卻依舊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回民的墳墓和漢人不同,四四方方,好像個池子,裡面堆滿了土,土上還長了一層青草,碑上寫著幾個字,我大眼一瞅,上面寫的是『慈母馬秀麗之墓』。
這墓主人姓馬?我心裡想著,莫不是這裡面躺著的,也是馬家的人,可是不對啊,馬家人明明是漢族啊,怎麼會葬在這裡?
而且那馬天順來這兒幹什麼?看他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來拜祭的,反而有點像是來找東西的,等等,莫不是這裡面也像那四塔似的,埋著什麼妖怪?
我站在那墓前,百思不得其解,而就在這時,韓萬春走了過來問我:「看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