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沒碰到就好。」曹步廊鬆了一口氣,繼而責備道:「剛才怎麼不躲!?」
  鄭國彬道:「對不起師父,剛才我是走神了。」
  「下次注意!」
  「是!」
  鄭國彬把目光又瞥向那「杜師叔」,他現在已經分不清楚,這個被曹步廊稱作是「劉師弟」的人究竟是人還是鬼,或是別的怪物。
  如果是人,怎麼會是這副模樣,又怎麼會動作那樣快?
  如果是鬼,為什麼又有切切實實的血腥臭味?
  如果是怪物,那會是什麼怪物?
  「快走吧!」曹步廊拉著鄭國彬就跑。
  那摔斷了腦袋的「杜師叔」沒能再動。
  另一個「葛師叔」爬在橋上,也沒有動。
  鄭國彬是沒有瞧見,在姓杜的撲向他的時候,姓葛的也撲向了曹步廊。曹步廊飛起一腳,將姓葛的踢翻在地上,與此同時,左手去拉鄭國彬,右手打出了一道烏光,擊中了那姓葛的。
第十二章 門當戶對
  曹步廊和鄭國彬一口氣跑到了家,進了院子,關上了院子大門,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喘息中,曹步廊低聲說道:「這件事情,不要對你師娘和師妹提!」
  鄭國彬說:「是!」
  曹步廊道:「你就不好奇他們是什麼人嗎?」
  鄭國彬說:「我聽見他們叫您師兄,那他們應該就是您原來在厭勝門裡的師兄弟。」
  曹步廊說:「那你就不好奇他們怎麼會變成那副模樣的嗎?」
  鄭國彬說:「好奇。」
  曹步廊道:「這就是他們當初練厭勝術的後遺症!」
  鄭國彬驚道:「啊?!」
  曹步廊道:「他們學的厭勝術,需要經常配製藥物,時間久了,嗅的藥氣多了,滲入肺腑,侵入百骸,肌肉就慢慢被腐蝕,骨頭也會變軟。」
  鄭國彬身上一陣發寒,道:「不,不能治了嗎?」
  曹步廊道:「可能以前還能治,但是現在,晚了!」
  鄭國彬道:「這麼厲害?」
  曹步廊道:「這也是我為什麼不傳你厭勝術的原因!害人終會害己,只爭來早與來遲。」
  鄭國彬道:「那師父,您,您——」
  曹步廊道:「我前半輩子也做了不少壞事,可能終有一天,也會遭到報應吧。」
  鄭國彬驚道:「師父!」
  曹步廊道:「沒事,師父心中已經坦然。」
  鄭國彬道:「就沒有預防的辦法?」
  曹步廊笑道:「報應這種事情,你怎麼防?」
  鄭國彬無言以對。
  曹步廊忽然問道:「國彬,覺得你師妹怎麼樣?」
  鄭國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說道:「啊?」
  曹步廊道:「我打算把你師妹許配給你,你願意嗎?」
  鄭國彬猛然打了一個激靈,愕然的看向曹步廊,半天才吶吶說道:「我,我當,當然,願,願意……」
  曹步廊拍了拍鄭國彬的肩膀,說:「那就好。」又說道:「你也跟了我一年多的時間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和你師娘把你的一切都看在眼裡,我們都很喜歡你,是把你當親生兒子一樣養的,再過幾年,你長大了,就把你師妹嫁給你。」
  鄭國彬腦子裡「轟」的一聲響,不啻於平白挨了一刀雷劈,懵的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在幹什麼。
  曹晚春在鄭國彬眼裡,始終是天人一般,冰清玉潔,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縱然是從第一面見到曹晚春開始,鄭國彬就打定了主意,一輩子照顧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不讓她受一點欺負,卻從不敢做更進一步的妄想。
  在鄭國彬心中,能叫曹晚春一聲「師妹」,能換回曹晚春叫他一聲「師哥」,那就是天大的美事了。
  鄭國彬做夢也想不到,曹步廊和武怡會願意把曹晚春嫁給自己。
  自己算是什麼東西?
  若是擱從前,鄭國彬在曹步廊眼中,確實不算什麼東西。
  很久之前,曹步廊用秘術養育曹晚春,把曹晚春養的如同天仙一般,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曹晚春嫁入非富即貴之人的。可是,在江湖上闖蕩了多年之後,滄海沉浮,久經挫跌,世上幾乎已經沒有曹步廊看不清看不透的事情了,而今的曹步廊深知,自己就是個木匠,縱然胸懷千餘種異術,從前又有萬分風光,也曾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名滿中州,但是無論如何算,自己也都只是個下九流的人,在非富即貴之人的眼中,自己連帶著自己的家人都是登不上檯面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富貴人家,也無非是做個花瓶擺設,沒人會把她當回事兒,反不如尋一個鄭國彬這樣的人將女兒托付終身——只有鄭國彬這種人,才會一輩子對自己死心塌地,對自己的女兒死心塌地!
  姻緣,定要講究門當戶對。
  古人傳下來的話,數千年的考驗了,絕非沒有道理。
  曹步廊說完話,已經回屋子裡去了,鄭國彬仍舊站在大門口,站了許久許久,還覺得自己是在做白日夢——當然,天已經黑了。
《善惡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