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狐仙說:「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初九的人,也可能是別的人。幸虧你送了一個花瓶上來,我給她換上了。我現在不能出去,一出去他們再擲石頭進來打破花瓶,我就中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鯉伴心想:「難怪他要將花瓶女人藏到暗間。」
聽到狐仙說花瓶女人換上了花瓶,鯉伴稍稍放心了一些。
就在這時,又一顆石頭從窗戶那裡飛了進來,「噹」的一聲打在了牆上。石頭彈回,在地上打滾,滾到鯉伴的腳邊。
鯉伴跑到窗邊往樓下看,只見一個身披甲冑的重甲兵站在樓下。那人手裡握著一個彈弓。鯉伴大吃一驚,莫非正如狐仙所說,這重甲兵是初九派來的?開始的魚精、獐子精小打小鬧失敗了,這回她派重甲兵捉拿狐仙和花瓶女人來了?
「我下去看看。」鯉伴說。
然後,鯉伴跑下了樓。
「你是什麼人?」鯉伴站在門口大喊。
那重甲兵本來正仰頭朝樓上望,聽到鯉伴的喊聲,他低下頭來,惡狠狠地說:「你這小鬼不要多管閒事!」
到了樓下,鯉伴才知道這重甲兵人高馬大,熊腰虎背,看起來威風凜凜,氣勢凌人。但是他沒有寒光閃閃的大刀或者長劍,卻拿著一把不倫不類的彈弓,簡直大煞風景。
「是初九派你來的?」鯉伴問。
能調動重甲兵的人,鯉伴暫時還想不到第二個。不過真的要捉拿樓上的狐仙和女人的話,初九為什麼不多派一些人來,怎麼只派來了一個呢?
「初九?還初八呢!」重甲兵大吼。
「你不是初九派來的?」鯉伴迷惑地問。
如果他是朝廷派來的,肯定不敢說出這樣輕蔑的話。
「那無冤無仇的,你幹嗎往我家樓上扔石頭?」鯉伴問。
鯉伴此時心裡矛盾得很。樓上的狐仙和女人等著他母親的肉身,他對他們已經沒有以前那種親切感,甚至希望有人騷擾一下他們,讓他們住得沒那麼安分。可是他又擔心這重甲兵再打破花瓶,這樣可能會迫使狐仙提前下手,奪取他母親的肉身。
因此,他雖然有些害怕這個來歷不明的重甲兵,但還是要制止他扔石頭。
重甲兵見他不畏縮,兩眼一瞪,將手一揚。
一陣黃色的大風朝鯉伴撲來。
風中席捲著腐爛味兒的泥土和不知道哪裡來的霉味兒的爛稻草屑。
鯉伴猝不及防,被這陣髒兮兮的風嗆得咳嗽不斷,淚眼婆娑。
鯉伴掩住口鼻,急忙退回屋裡。
重甲兵哈哈大笑,得意地說:「黃口小兒!竟然敢在本將軍面前出言不遜!讓你嘗嘗本將軍的厲害!」
鯉伴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了。
重甲兵趕走鯉伴,又掏出一顆李子大小的石頭,夾在彈弓上,往樓上射擊。
鯉伴又衝出門制止。可是他一到門口,那髒兮兮的風立即撲面而來。
他只得再次退了回來。
這重甲兵既然不認識初九,那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要朝樓上彈石頭?鯉伴暗自思忖。不弄清楚他的來歷,不弄清楚他的目的,是不可能輕易趕走他的。
思考了片刻,鯉伴忽然靈光一閃,急忙回裡屋取了一瓶谷酒,再次回到大門口。
那谷酒是明尼的父親送來給他父親喝的,味道濃烈,常人飲一杯就會倒下。
別人買明尼家的酒,往往不會直接喝,而是放一些補藥在裡面浸泡許多時日再喝。這樣既補身子,入口又更香醇。
鯉伴將谷酒的瓶塞揭掉,酒香立即揮發出來。
「來者即是客。我請你喝酒怎樣?」鯉伴對著重甲兵喊。
這威風凜凜、蠻橫霸道的重甲兵聽到「喝酒」二字,居然嚇得哆嗦了一下。
「休得胡鬧!你家樓上的不知禮節,大白天在樓上做苟且之事,淫聲蕩語,有傷風化!本將軍實在看不過去,用石子教訓教訓他們!你出來作什麼梗!快快回到屋裡去!不然本將軍連你一起教訓!」
重甲兵一跺腳,渾身甲冑跟著抖動,發出「卡卡卡」的聲音。
鯉伴笑了,說:「他們在樓上做什麼事,礙著你了?你自稱將軍,卻無刀無劍,只有一把彈弓,你是哪門子將軍?雖然你渾身披甲,但衣甲裡都是爛泥和草屑,風一吹就嗆死人,看到我手裡的酒又害怕得很,我看你不是什麼將軍,而是一隻得了點修行就賣弄的地鱉蟲而已!」
其實鯉伴剛才聽到樓上有響動時,也有不快,認為狐仙和那花瓶女人放浪了些。但這自稱將軍的人用石頭打碎花瓶,未免過分。
剛才髒兮兮的風嗆到他時,他就猜測這「將軍」是地鱉蟲變化而來的。
鯉伴常見明尼的父親以及桃源其他人在灰塵厚、草屑多的地方捉了地鱉蟲泡酒,據說地鱉蟲能治勞傷,心想「將軍」若真是地鱉蟲,見了谷酒必定害怕。沒想到一驗即靈。鯉伴輕鬆看到了「將軍」的破綻。
重甲兵怒氣沖沖,說:「本將軍怎麼可能是地鱉蟲?你從哪裡看出我是地鱉蟲了?」
鯉伴一甩酒瓶,酒水朝重甲兵潑了過去。
「我看你是不是地鱉蟲!」鯉伴說。
重甲兵見酒水灑來,急忙抱頭,就地一滾,變成了一隻色子大小的地鱉蟲。它飛快地舞動長著細毛和刺的腳,往桃樹林那邊逃跑。
鯉伴捂著酒瓶在後面喊:「快點跑!你跑慢一點我就把你浸酒裡送到縣城去當藥酒賣了!」
地鱉蟲的腳爬得更快了,屁股後面捲起一陣飛揚的塵土。
鯉伴見它逃跑得這麼快,開心地哈哈大笑。要不是它動不動就弄起一陣髒兮兮的風,鯉伴還挺想再見見它的。
鯉伴提著酒瓶就回到了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