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李少君本來也顧不上這些,並且按照要求沒有過多地拍攝福利院內的情況。
確認了郭徽的意見,李少君更關心的是下一步郭徽打算怎麼操作,自己要怎麼配合他,以及他到底何時會出現在鏡頭前。但是郭徽並沒有向她透露,只是表示讓她等一等,該他出手的時候一定會告訴她的,結果一定不會讓她失望,不會讓王小龍一家失望,更不會讓觀眾們失望。
李少君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對這件事的控制。
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也是各取所需。
此時電視裡的節目已經結束,開始飄字幕了。
等到字幕都播完了,閆敬昱才緩過神來,這簡直跟剛才看《櫻桃小丸子》的感覺有點相似。
電視裡的那個人,即使歷經了這十幾年的歲月侵蝕,已經比過去蒼老了很多,但是還是可以讓閆敬昱一眼就認出來。她就這樣對著記者的話筒和鏡頭侃侃而談,關於一心福利院,關於孤兒,關於郭徽,關於她那些充滿了愛意和社會責任感的經驗之談……就好像當年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一心福利院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不過這也正常,可能也是因為他一直極力地避免再看到這個名字吧。更沒想到的是,在過去這麼多年之後,這個福利院再次通過一場車禍,兜兜轉轉地和閆敬昱扯上了關係。
現在的一心福利院會是什麼樣子?還會是那樣被孩子們的喧嘩吵鬧、歡笑哭泣所籠罩著麼?從電視的畫面看,福利院的樣貌變化不大,但是基本脫離了過去的那種腐舊感覺,大概對於現在生活在那裡的孩子們,它是一個更接近美好的所在吧?但是曾經發生了那樣的事,怎麼還能讓人繼續對那裡產生期待?尤其對於她來說,現在坐在那裡說那些話,就那麼心安理得嗎?
話說回來,她已經坐上了院長的位置啊,那王校長呢?退休了?辭職了?還是……
閆敬昱沒有再想,不管這個老頭最後的結局是好還是壞,與他並沒有任何關係了,他,周老師,以及安西等人,他們都早應該和葉一琳一起,消散在往事的風裡,不該再被閆敬昱記起。
可是真的消散了嗎?閆敬昱躲了這麼久,卻還是沒有躲過「一心」,沒有躲過周老師,那麼他離葉一琳和王校長,還有多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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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徽給法律部打了個電話,詢問王小龍民事賠償案件的開庭日期,不過一會兒那邊回了信,開庭日期是三天之後。郭徽叫來了總裁辦的小西,確認了一下日程,正好那一天還沒有什麼事務。郭徽讓小西記一下,那天的時間都空出來不做其他安排了。然後在電話裡讓法律部把詳細的情況給他發個郵件,表示他會去庭審現場。
沒過一會兒,法律部經理匆匆忙忙過來找郭徽,向他表達了疑惑,怎麼郭徽之前一直對這個案子不聞不問,結果到了開庭的日子卻要親自出席?想知道他有什麼考慮,別給他來一個措手不及。郭徽沒說什麼,只是讓他放心,他還能玩什麼花樣?不過就是想把這事做個了結罷了,現在網上這麼多罵名,總要找一個機會給外界一個說法。
法律部經理出去以後,郭徽又給李少君發了個微信,告訴她務必要去庭審現場,最好佔個好位置,如果錯過了什麼,他可不負責任。
把案件情況瞭解得差不離,郭徽抬手看了看表,算了算裴雪回北京的飛機應該落地一段時間了,拿起手機一看,上面卻沒有任何消息。這段時間二人一直處於很膩歪的狀態,裴雪有什麼行蹤都會第一時間跟他匯報一下,今天這突然的沉默讓他有點不適應。想了想,郭徽還是給裴雪撥出了一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聽筒對面是冷冰冰的語音提示。
難不成還沒落地麼?中午查的時候明明是準時起飛了啊,總不可能在天上延誤了吧?郭徽打開了「航旅縱橫」APP,搜索了一下裴雪的航班,手機顯示二十分鐘以前飛機就在首都機場正點降落了。
手機沒電了?忘了開手機?郭徽心裡又生出一堆疑問,他把領帶鬆了鬆,沉吟一下,又撥通了裴雪經紀人的電話。
電話通了。
「喂,小趙啊,我是郭徽,你們到北京了?」
「到了呀,正等著取行李呢。」
「那我給小雪打電話她怎麼關機呢?你讓她接下電話吧。」
「她已經先走了啊。」
「先走了?」郭徽一愣,先走了是什麼意思。
「她剛一下飛機就說有點事情,著急忙慌地走了,讓我自己把行李取了先放我那兒,我還以為她是去找你了呢。」
郭徽本想再問問,又覺得也沒什麼可問他的,便說道:「哦,我再等等吧,可能是她手機沒電了。」
掛掉電話,郭徽把已經被他扯得松得不行了的領帶直接解了下來,扔在了桌子上,又嘗試給裴雪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
郭徽感覺莫名焦躁,這種失去控制的體驗非常差,他走到落地窗前向外望了望,想穩定一下心神,卻發現怎麼也冷靜不下來,最終他走出了辦公室。
「我出去一趟,今天不回來了,有事電話聯繫我。」
「還是老地方?」小西笑意盈盈地問。
「老什麼地方。」郭徽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就走了。小西心說:怎麼老闆今天這麼橫啊,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不回來了,愛去哪都好,總而言之今天是不用加班了。她又開始在微信上約了起來。
北京的工作日,即使剛下午兩三點鐘,路上也並不好走,在忍受了四十多分鐘的走走停停後,郭徽終於把車停進了距離公司六公里的自家樓下地庫。
急急忙忙地鎖上車,上電梯,郭徽感覺自己就像個鬧肚子的人一樣一溜兒小跑到家門口,開鎖,開門。
迎接郭徽的是空無一人的客廳。
郭徽喘了兩口氣,把鑰匙放在鞋櫃上,走進家門。他叫了兩聲裴雪的名字,沒有回應,然後他把所有房間、廁所、陽台挨個走了一個遍,確實沒有人在家。
裴雪沒有回來。
郭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往後一靠,才發覺後背發涼,汗已經把襯衫給濕透了。他又坐直起來,拿起手機反覆查看,看是不是漏了裴雪的消息。
並沒有。
郭徽又打了一次電話,接電話的還是語音提示,通話中斷後他把手放下,順勢把手機扔在旁邊,屏幕上顯示已撥次數是二十五。
郭徽這時覺得自己有點過於失態,他坐在沙發上平穩了一下呼吸,對自己說:「冷靜,別著急,這才多大點事,有無數的方式可以解釋這件事,為什麼要這麼慌張呢?」
郭徽閉上眼睛,仔細回憶和裴雪有關的一切,思考她能去哪兒了。結果不想不要緊,一想他才發現,自己對裴雪的瞭解只限於面上這些事,除了她在北京租的那間小屋,他不知道裴雪真正的家在哪裡。家裡都有誰,父母是做什麼的,一概不知。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裴雪確實真的叫裴雪,不是藝名,他倆去塞舌爾玩的時候他見過她護照。
郭徽想起裴雪走之前在門口對他說他根本不瞭解她,現在看來這句話說得一點錯都沒有,既然自己所知有限,那麼只好求助他人,不過除了經紀人小趙以外,他和裴雪兩個人之間也不存在任何共同的朋友。
郭徽無可奈何,只得再次給小趙打去電話,詢問裴雪的情況,看看她有沒有可能是家裡有事或者怎樣。結果沒想到小趙竟然對裴雪的身世瞭解也不多,說裴雪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家鄉和親人,而且也從來沒見她和家人聯繫過,就好像根本就沒有家人一樣。
聽小趙說完,郭徽越想越不對勁,畢竟二人交往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卻從來沒在自己面前提過自己的家人,這件事現在看起來確實相當不正常。
不過事已至此,再想這事也沒什麼用,小趙現在也是一籌莫展。要知道裴雪這兩天還有通告呢,現在這麼一消失,連B計劃都來不及制訂,很容易得罪製作方。裴雪這才剛出道沒幾個月,稍微有了一點知名度,但是還是處於求爺爺告奶奶才能有點曝光度的級別,這要是在圈內傳出一個說話不算數、耍大牌不錄影的名頭,以後也就別混了。小趙現在也不敢跟公司說找不到裴雪的事,但是紙裡包不住火,如果再找不到裴雪,公司那邊他也沒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