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我一邊想,一邊快速前進,終於在幾分鐘之後,被一堵結實的水泥牆堵住了去路,而讓我喜出望外的是,這堵牆上也刻了一個箭頭,指向我的右手邊,從泛白的刻痕來看,這個印記應該是刻上去沒多久。
這一定是三毛留下的記號,我一下子興奮起來,想也沒想便拐了個彎,朝箭頭所畫的方向跑去。但我卻沒注意到,原本三毛不斷傳來的呼喊聲,此時已經聽不見了。
一個人在這靜謐、黑暗的地底,那種心理上的幽閉和恐怖是常人無法想像的,此時我迫切希望能碰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哪怕是毫無戰鬥力的毛頭也好。但事與願違,足足十幾分鐘之後,我還沒碰到三毛他們。
正當我開始懷疑那個箭頭是不是三毛留下的時候,原先平坦的走道突然變成了台階,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像抗日神劇中被槍斃的八路軍一樣直直地摔了下去。
我在台階上滾了好一會兒,腦袋也被磕了好幾下,最主要的是手裡的手電筒也摔了出去,在台階上蹦了幾下,許是摔掉了電池,竟然一下子滅了!
我被摔得暈頭轉向,在地下坐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等我緩過勁來,勉強睜大眼睛,眼前卻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我暗道一聲糟糕,在這樣絕對的黑暗中失去光源,也就意味著寸步難行,而且各種恐怖的想像都開始在腦海裡紛紛浮現。我連忙晃晃腦袋,深吸了幾口氣,想了想剛才手電摔落的位置,手腳並用地朝那邊摸過去,可沒摸幾步手裡就碰到了個東西,我仔細一摸,竟然是一隻冰涼的手!
我嚇得大喊一聲,條件反射般的把手甩開,又蹬著腿整個人都縮回來。
這時我突然想起自己手上戴的松拓運動手錶有夜光功能,連忙把手舉到眼前按下開關,手錶表盤射出一股青色的微光,這光芒原本微弱的只能讓人看清楚手錶上的字母,但此刻對我來說卻不啻於上帝第一天創世時的世紀之光。
藉著這點微光,我依稀看見我身前幾米遠的地方,躺著一個人。
別怕別怕……只是個死人!我暗暗給自己打氣,其實在摸到那只人手的一剎那我已經斷定這人已經死去,因為那冰涼、僵硬的觸感絕非活人能夠擁有。
還是要先找到手電筒!我鎮定了一會兒之後,索性把手錶摘下來,一手按著開關湊近地面四下尋找,終於在台階的另一個角落找到了它,還好,只是電池蓋鬆了,電池並沒有掉出來,我拍了它幾下之後,手電筒又重新放出了光芒。
我鬆了一口氣,用電筒四下照了照,發現我正處在一溜台階的底部,階梯向外卻沒了人造的痕跡,頂上是坑坑窪窪不規則的岩石,底下是砂石泥地,這裡竟然是一個天然的地底溶洞!而且這個洞穴非常的空曠,至少有十幾米高,我的手電光只能勉強照到兩邊灰白的影跡,而洞口正對面則更加得深不可測,黝黑的一片,手電根本照不到頭。我這時已經被嚇得夠嗆,再也不敢一個人貿然進去了。
我把目光收回,重新投回到那具屍體上。這人身材很魁梧,目測不低於一米八五的身高,肩膀很寬,背部肌肉非常厚實,穿著一身看起來像是特警的黑色作戰服,此時正呈一個大字形趴在地上,頭扭向我看不見的另一邊。
雖然我已經確定這人已經死了,但還是先用手裡的槍碰了碰他的腿,不出所料他一動不動,我正尋思著要不要把他翻過來看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三毛和道長的呼喊聲。
這次的聲音不再像剛才那麼難辨方向,聽起來就在台階上面不遠處,我連忙大聲應和,蹬蹬蹬幾步跑上台階,正好看到不遠處手電光閃爍,三毛和道長快速向我跑來。
雖然才短短二三十分鐘,但在一系列驚嚇之後,重新見到他們兩人,卻好像是隔世為人,我激動得差點要去擁抱三毛。
「還好你小子聰明,在牆上留了記號,不然這彎彎繞繞的還真找不著你!」三毛看見我,也顯得很興奮,在我肩膀上重重錘了兩下說道。
「牆上的記號?」我這時才想起後來看到的那個箭頭,當時誤以為是三毛他們做的記號,現在看來很可能是台階下面那個死人生前留下的。
「喂……你們等等我!」這時甬道裡又傳來毛頭的呼喊,接著,便看見他邁著兩條小短腿,以一種十來歲孩子般可笑的姿態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毛頭跑到我們跟前叉著腰喘了幾口氣,一抬頭看見我背後向下的台階,一下子激動起來,從道長手裡一把搶過手電筒,走到台階前往下照。
「這一定是古墓入口了!」
我強行忍住打他一巴掌的衝動,指著台階對道長和三毛說:「這下面有個死人。」
他們二人聞言大驚,兩人都擠到毛頭旁邊探著頭往下看。
「這是部隊的吧?看他穿著軍裝……」道長有些疑惑地說。
「不是部隊的,部隊沒這樣的制服,這個看起來倒像是電影裡美軍特種部隊的衣服!」三毛回答道。
「我就說!一定是美國人過來盜墓了!」毛頭跳著腳興奮地說。
「下去看看唄。」三毛直起身就要往下走。
「哎……」在這連番驚嚇之後,我早已沒了當初的好奇心,現在一心想快點離開這個黑暗幽閉的地下迷宮,便喊住他們說,「這地方有點邪性,咱們還是快點上去的好。」
「沒事。」三毛不以為然地擺著手說,「活人都不怕,死人有什麼可怕的,我們下去看看,馬上就走,你就在上面等著。」
我見攔不住,只得由得他們去,看著他們走到台階底下,把屍體翻了過來。
「不是外國人!」我聽道長說了一句。
這時,我突然感覺身後有些異樣,就像有人在暗中窺探,我猛地一轉身,把手電向來時的路掃去,竟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岔道口,一個人正探出半張臉盯著我們,我定睛一看,赫然就是剛才逃跑的周令武。
周令武被嚇了一大跳,腦袋一縮便往回跑。
「周令武!」我朝他的背影大喊一聲,但周令武只是身形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跑。
我往前追了兩步,怕重蹈剛才的覆轍,便收住腳步,又對他喊道:「周令武!你哥哥死了!」
這下周令武停了下來,他倏地轉過身,面帶愕然地看著我。
我見狀便繼續說道:「你哥哥周令文,前幾天出了車禍……」
周令武臉上表情一下子悲傷起來,愣了一會兒後,竟然辟里啪啦地打了自己幾個耳光,一邊打一邊喊:「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我以為這人絕對是精神狀態出了問題,周令文是出車禍死的,當時他還在國外呢,怎麼可能是他害的。
「不不不……他是出車禍死的,當時我還在現場。」我怕自己貿然行動又把他給嚇跑,只能一邊安慰,一邊緩緩地靠近他。
「你不懂!」周令武更加激動起來,哭喊著說,「要不是我寄給他不老藥,他就不會死!要不是我吃了不老藥,他們也不會死!」
「什麼?什麼不老藥?」我心道這人莫非是失心瘋了,這都說得是什麼啊,還有他們是誰,難道還有別的死者?
「我不該那麼貪啊,我對不起他們,對不起你!我有罪!」周令武已經徹底語無倫次,捶胸頓足地嘶吼。
「不要緊,你慢慢說,什麼不老藥?誰給你的?」我慢慢走進他。
「魔鬼!魔鬼!」周令武這時突然變得驚恐萬分,伸出一隻手直勾勾得指著我大喊。
什麼魔鬼?我納悶地上下看了看自己,心想我有這麼可怕嗎。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周令武突然大吼一聲,轉身便跑。
我這時突然意識到周令武手指的不是我,我一回首,正好看見三毛道長和毛頭飛速地向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