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怎麼走路輕飄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且這麼安靜,絲毫都沒有之前的潑辣。
「來人是誰?」老爹也警覺了起來。
「是我娘啊。」蔣書傑說:「來給我叔送飯的。」
蔣書傑之前還罵蔣赫地是老東西,要批鬥到死,現在就親熱的叫叔了。
我心裡十分不屑蔣書傑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性子。
只見老爹搖搖頭說:「我怎麼瞧著你娘有些不對勁兒啊。」
老太太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可還是低著頭,也不動,也不吭聲,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等著大人處罰的小孩子。
「娘?」蔣書傑奇怪的問:「你耷拉著頭是咋回事?這是陳家村請來的先生,不是外人,你不用羞答答的不敢見……」
不等蔣書傑說完,老太太突然抬起頭來,那張臉,滿是青氣,一雙眼,全是血色,五官扭成一團,猙獰的駭人!
「啪!」老太太把籃子蓋到了蔣書傑的頭上,飯菜淋了一頭,熱湯澆的蔣書傑「哇哇」亂叫,可聲音又戛然而止。
因為老太太的手掐住了蔣書傑的脖子:「這是我的地方!是我的!叫他走!快叫他走!」
老太太嘶聲低吼,喉嚨裡「咯咯」的亂響,我和蔣書豪都驚呆了。
第6章 胎動
蔣書傑慢慢翻起了白眼,舌頭從嘴裡緩緩伸出來小半截,臉色變得青黑,那老太太兀自雙眼暴突猩紅,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就像是活蹦亂跳的蟲,要從肉裡頭鑽出來!
「你放肆!」
老爹突然厲喝一聲,與此同時,手已經老葫蘆從腰上取了下來,快如閃電的擰開了葫蘆蓋子,湊到嘴邊一吸,朝著老太太的臉「噗」的噴去。
水霧瀰漫,一陣古怪的味道瀰漫了開來。
那老太太一怔,眼中的紅光一閃而逝,就像是黑暗中突然熄滅的煙頭。
老爹大聲說道:「滾!這裡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再敢纏人,我下河起了你的老屍,叫你挫骨揚灰!」
老太太雙眼一翻,突然仰面摔倒。
「咳咳!咳……」蔣書傑死裡逃生,當即彎下腰,捂著胸口,死命的咳嗽了起來。
蔣書豪看著倒在地上的老太太,驚得面無人色,不敢動彈。
「那是你們的娘,還不扶起來?!」老爹呵斥他們道。
兩人這才顫巍巍的去把老太太給扶了起來,可老太太已經暈了,人事不省。
「我,我娘這是怎麼了?」蔣書豪顫巍巍的問。
「這可真熱鬧。」蔣赫地說:「新的老的都來趕事兒。」看看灑了一地的飯菜,蔣赫地又懊惱的說:「酒沒喝成,飯菜也吃不著了……」
我也慌忙問老爹:「剛才這老太太是怎麼了?」
老爹擰上葫蘆蓋子,說:「是河裡有老淹死鬼,把這片水域當做是它的地盤,嫌這新漂下來的男屍搶地盤,又懼怕這男屍厲害,所以纏上了老太太,想借她的嘴嚇唬我們,叫我們移走這男人的屍體。」
人活著住陽宅,死後睡陰宅,陽宅陰宅都是私有領域,不容侵犯。
喪命於外的人,就把死的地方當做是自己的陰宅,人來了害人,鬼來了攆鬼。
這是一個古老的說法。
蔣書傑一臉驚恐:「那我娘剛才是被鬼上身了?」
「廢話。」蔣赫地說:「大老遠就瞧著不對勁兒了。」
「那我娘還會不會再犯?」
「不會了。」蔣赫地說:「沒聽見神斷說要把那髒東西起屍,挫骨揚灰嗎?它還敢來?」
「神斷先生。」蔣書豪把老太太輕輕放在地上,站了起來,淚眼汪汪:「您看我這媳婦還有救沒有了?」
老爹這才去看那兩具屍體,端詳片刻,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是屍合,不但媾和,還要過陰滅靈換胎,好毒!咦?不對!這屍色透青,有肝郁之狀,是含恨而死——」
老爹猛然看向蔣書豪:「你跟這個男的是什麼關係?」
「我,我不認識他啊。」蔣書豪連連搖頭。
我心裡頭詫異,之前蔣赫地也這麼問過,現在老爹又這麼問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聽蔣赫地「嘿嘿」的冷笑:「小兔崽子,到了這時候,你還不說實話!」
「我是真不認識他!」蔣書豪又急又委屈。
「一報還一報,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老爹目光森冷,釘子一般刺看蔣書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這男的死了有一年多了!」
「啊?」這話說的一干人都面面相覷,就連蔣赫地也吃了一驚:「有這麼久?」
我不由得低聲問:「爹,一年多了屍體還不爛?」
「我剛才已經說了,這是含恨而死的人,屍身不腐,必有重怨!」老爹盯著蔣書豪:「又跟你媳婦兒糾纏在一起,嘿嘿……」
那蔣書豪乾嚎一聲:「老天爺啊,我是真不認識他啊!你們怎麼都不相信!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