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我看得心驚,忍不住問:「爹,要帶這麼多東西啊?這事兒很難辦嗎?」
老爹說:「這胎兒,本該是要死於腹中的,卻因為屍合得了男女恨死之怨氣,因此繼續存活,而後父亡,又合了第三屍之陰怨之氣,再加上胎兒本身求生之欲,可謂是非同小可!出來見到人就會要人命的!還有,今晚是清明正時,這天色,你們瞧瞧,萬里烏雲,不見星月,百鬼夜行,人人匿蹤!這麼個時候,這麼個東西出來,得招來多少髒東西,稍有差池,就是大禍!」
我聽得脊背一陣發寒。
「老二,你是跟我們一起去,還是守在家裡?」老爹看向了在一旁畏畏縮縮的弘德。
「爹!」老二裝出一臉正氣,說:「你和娘還有大哥都出去為人民服務了,我當然不會落後!你們放心去,去戰鬥!我會義不容辭的替你們守護好革命的大本營!我要以大無畏的革命精神,阻擋一切牛鬼蛇神,堅決保證後院不會起火!啊,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我會在歷史的洪流中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別吹了,只要大門上的八卦鏡不丟,沒有什麼牛鬼蛇神會往家裡進的。」老爹打斷了他的話,說:「你只要不放火,咱家的後院也不會起火!」
「是是,還是爹機警睿智,睿智天縱,天縱英明,英明神武,神武不凡……」
在老二的念叨中,我和爹娘出發了。
等到穎上鎮蔣家村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這個點上,就算是再激進的革命分子也困了,斗武鬥全都偃旗息鼓,村子裡一片靜寂,家家戶戶都入睡了。
村裡沒有路燈,老爹也不叫照明,他練就的夜眼,在黑暗中目能視物。
此處暗表:麻衣相法中有五大目法,分別是夜眼、慧眼、法眼、靈眼和天眼。夜眼相暗,慧眼相神,法眼相邪,靈眼相氣,天眼相道。
暗,意指黑暗不明,指微小纖弱,所謂夜眼相暗,就是指修煉成了夜眼,便可以視黑夜如同白晝,水下不論深淺,也能開目視物,即便是在白天,目力也能比常人多望出二三里遠,細微之處,更是足以明察秋毫之末。
我修煉的六相全功,眼力雖遠較常人好,但卻還不及夜眼,只能和娘一起跟著老爹,悄無聲息的在黑燈瞎火的路上走。
眼看要到蔣書豪的家裡,老爹突然停住了腳步,快速的環顧四周,輕喝一聲:「誰?!」
第13章 河婆現身
我和娘也趕緊止步不前,緊張的逡巡四顧。
什麼人都沒有看到。
「老陳,怎麼了?」一道人影快速的接近,是蔣赫地,一瞥我們三人,便朝著我娘滿面堆歡的說:「妹子也來了啊。」
「蔣大哥近來少見了。」娘點頭示意。
「老蔣,村子裡有沒有進陌生人?」老爹嚴肅的問。
「陌生人?沒有啊。」蔣赫地說:「連蔣書豪他娘,我都讓走了,現在這四周除了咱們,再沒有別的人。」
「我剛才聽見了點動靜。」老爹說:「像是夜行人走路的聲音。」
「夜行人?會不會是我的?」蔣赫地說:「我一直在房子四周徘徊。」
「跟你的不一樣。」老爹說:「很快,很輕,跟鬼似的。」
「那肯定是你聽錯了。」蔣赫地自負的說:「這鎮子裡,除了我老蔣,誰還有那麼大的本事?妹子和弘道你們倆聽見了沒有?」
我和娘都搖了搖頭。
我是真的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有看見。
老爹憂心忡忡的說:「那可能是我聽錯了……怨母鳥抓住了嗎?」
「不廢話嘛!」蔣赫地說:「抓不住我就跳到穎水裡淹死去球!」
「好。」老爹說:「事不宜遲,走!」
臨到門口,老爹不讓我進去了,老爹說:「弘道你是童子身,不能被髒東西污了。你就守在門口,這葫蘆你拿著,裡面有我用藥水泡的銀杏葉子,你拿來擦眼,每隔十分鐘擦一次眼睛,但凡有髒東西從門前過,你就能看見了。」
我知道老爹口中所說的那些髒東西是什麼,不由得一陣緊張。
老爹又遞過來十幾根那些竹竿做的狼毫相筆,說:「你只要看見髒東西,就拿這些相筆擲,被擲中的一般都會跑,不跑反而向前的,你就喊我——那是些道行高的,你拿不住,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我接過相筆,更是緊張。
老爹拍拍我的肩膀,和蔣赫地一起進去了,娘安慰了我一句:「別怕,娘和你爹都在屋裡,有事就會立即出來。」
「嗯!」我心稍安。
娘也進去了。
我守在外面,也不知道裡面在發生著什麼,只面對著黑黢黢的夜,心裡頭毫無著落。
提著老葫蘆,我不由得想起了五大目法中的法眼,法眼相邪。
邪,意指一切污穢邪祟之物,不論鬼怪,也指人心。據說修成了法眼,就能看見這些東西。
老爹常說,邪祟是常人的肉眼凡胎所看不到的,除非是它們故意要你看到,比如說要嚇你,要復仇,要你眼睜睜的看著它害你……
而今,我的道行還很淺薄,不像老爹早已夜眼在身,法眼在望。所以我想看到那些邪祟,就得依靠這老葫蘆裡的銀杏葉子。
用老爹炮製的銀杏葉子擦過眼珠之後,便能在短時間內可替代法眼的部分功能,可以看見那些我不想看見的髒東西。
這銀杏葉的炮製方法,也取自家學秘籍《義山公錄》。
此書,因為是陳家第一代神相陳義山所著,因此喚作《義山公錄》。
六百年前,亂世降臨,種種因緣際會,原版的《義山公錄》遺失了半部,只留下了現在僅存的上半部,可其中所載的種種秘術,仍舊是博大精深。
我打開葫蘆,葫蘆口處捲著一疊銀杏葉子,我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片來,然後仔細的擦過兩隻眼球,抬頭去看,這一看,就嚇了一大跳,跟前已經多出來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正要從我身旁繞過,探頭探腦的往屋裡鑽去。
我急忙拿相筆擲它,「嗖」的一聲,正中背心,它吃了一驚,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又舉起了一支相筆,它便罵罵咧咧的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