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
「歷來傳說窮奇是邪物惡獸,專吃好人,不吃壞人,反而還會給壞人捕獵東西,可以算得上是懲善揚惡的極致!但是,極少有人見到窮奇的真面目,所以都以為是世人空談妄說。」空山大師道:「但是,在許多年前,黃河水患,淹了大半開封城,死傷無算。洪水退去之後,卻又現出一怪物來,行走在泛區之中,也是專吃良善之輩,不理惡人,鬧得極其厲害。當時,我大相國寺裡的前輩住持是慎行禪師,他老人家本事極高,聽聞此事後,便出手施**力,將那怪物降服,並活捉回寺。」
叔父道:「沒有殺了?」
空山大師道:「當時,也有許多人勸說慎行先師殺了那怪物,慎行先師卻說:『好人身上有種味道,與惡人分外不同,這怪物必定是喜聞好人之氣,而畏懼惡人之氣,因此才專吃好人,不吃惡人。雖屬窮凶極惡,可也算得上是奇獸,可稱之為——窮奇。上天有好生之德,它的命不能喪於我手』。為此,先師不忍殺之,但是又不能放了它,於是便將其放在了寺中的一口古井之內,鑄鐵為枷,銅網為蓋,石佛為鎮。從此,將那窮奇鎖鎮。」
「費事兒!」叔父道:「要我就直接弄死!」
空山大師道:「那怪的壽命倒是極長,雖被鎖鎮,然而卻始終不死,平素裡只飲井水止渴,便能耐得住數月飢餓,不過身體愈發短小而已。但這窮奇的惡性極大,地道中但凡是有蟲蟻蛇獸經過,便會受它威嚇,自行鑽入通網,下入井中被其吃掉!經年累月,寺中的蟲蟻蛇獸便就此絕跡!而寺外的蟲蟻蛇獸感知寺中危險,也不會進來。因此貧僧才說,這寺中不會有老鼠。」
叔父聽得「嘖嘖」稱奇:「你這老空山,還真能憋得住,井裡養這麼個怪物,居然一直沒跟我露底。」
「古井在暗道中,說出窮奇的事情,就要把暗道的事情說出來。」空山大師道:「那是本寺的機密,如何能露?」
「窮奇……」我在一旁暗自思忖,這怪物是與「檮杌」並稱的凶獸,世上既然有檮杌,那就有窮奇,倒也不是十分的駭人聽聞。就是不知道它長成什麼樣子。
不過,如果按照空山大師所說,窮奇惡性如此之大,那寺中確實不應該會有老鼠的,可是我和叔父怎麼會遇到老鼠?而且是兩隻老鼠!
難道,難道是那窮奇終於被餓死了?又或者是跑了?如果是跑了,總會有人發覺的?嗯……
咦?!
突然間,我的腦海中猛的閃過一道靈光,剎那間想起許多過往的事情來,脊背一寒,不禁失聲喊道:「不好!」
叔父和空山大師、空海和尚都被我給嚇了一跳,叔父詫異道:「啥不好了?」
我只覺自己胸中的一顆心「砰砰」亂跳,緊張道:「那,那個窮奇,估計是被人給劫走了。」
「什麼?!」空山大師滿臉驚愕,道:「這,這怎麼可能?誰會來去劫走一頭凶獸?」
我回顧叔父道:「大,你還記不記得那些『神龜』、『神龍』、『檮杌』?」
「咋不記得?」叔父一愣,繼而也臉色大變,道:「你是說異五行?!」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道:「那個怪人,十有八九就是異五行的人!」
第218章 開封賭城(十六)
我幾乎已經可以斷定了,那個怪人來大相國寺不是為了千手千眼觀音像,而是為了窮奇!因為異五行的人最喜歡養各種奇詭怪物來做他們的聖獸!
「不錯,不錯,十有八九!我咋就沒想到……」叔父喃喃道:「鬼谷,鬼谷……」猛然抬頭看我,道:「他們把蛇當做是『神龍』,把烏龜當做是『神龜』,馬人圭養了恁麼多的鬥雞,你說他們弄走馬人圭,會不會……」
我道:「十有八九也可能做什麼聖獸了!還有,開封城中失蹤的那些術界高手,或許都被異五行給控制了!」
空山大師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什麼異五行?什麼賭城?神龍、神龜,都是些什麼?!」
「少廢話了!這要出大事!」叔父焦躁道:「快帶我去看看古井裡頭還有沒有窮奇!」
空山大師、空海和尚都是滿腹疑慮,見我和叔父焦急,情知是真有要緊事,便急急忙忙起身,帶著我和叔父從八角琉璃殿下了暗道,重回岔道口,奔中間那道去了。
據空山大師所說,中間的那條岔道其實是通往天王殿的地下,出口便在天王殿中的韋陀天尊塑像座下,不過而今也被封死了。
只那古井卻不出暗道,不露於外,就在地下。
繞行婉轉多時,我終於瞧見一尊黑黝黝的佛像,用火折子照亮,見是個羅漢模樣。
羅漢座下壓著銅網罩,銅網罩裡陰氣撲面,冷颼颼的煞是森寒,叔父看了幾眼,道:「這就是鎖鎮窮奇的古井?」
空山大師點了點頭,神色平靜了許多,道:「羅漢像還在此地鎮伏,銅網也未曾破損,哪裡會有人將窮奇劫走?看來果然是兩位多慮了。」
「別高興太早。」叔父道:「我去瞅瞅再說。」
叔父把臉湊到銅網罩前,從縫隙裡往井下去看,觀察了許久,叔父回頭道:「井裡頭啥動靜也沒有!就一汪黑水!」
空山大師道:「那怪剛被鎖鎮在井中的時候,還要嘶叫、鬧騰,時日久了,食不果腹,又掙扎不出,便消磨了性子,寧平了戾氣,既不嘶叫,也不鬧騰,因此無有動靜。」
叔父站起來,看了看那尊羅漢像,若有所思,半天問道:「這羅漢像有幾斤幾兩重?」
空海和尚道:「怕不得千兒八百斤。」
叔父點點頭,回顧我說:「道兒,你來,咱們倆把這羅漢像給挪挪。」
「中。」我也覺得有必要挪開佛像,仔細看看井裡頭的情形才能放下心來。
空山大師和空海和尚卻大吃一驚,連忙阻攔,道:「琪翁,你這是要作甚?!」
叔父道:「你這羅漢像不過千兒八百斤重,挪走不費多大力氣,把這銅網罩揭開也不費吹灰之力!我怕有人已經把窮奇給弄走啦!」
「無稽之談!」空山大師道:「誰會來劫走這麼個怪物?劫走它又能做什麼用?」
「你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叔父道:「就像那怪人弄走開封城恁麼多的術界高手,你不也想不通他是為了啥?我告訴你,這真是件大事兒,元國中都出了人命啦!不然我和我侄子閒的瘋了,跑到你這邊玩耍?」
空山大師躊躇道:「萬一那怪還在井中,你們把羅漢像移開,銅網罩打開,縱走了那怪,該當如何?貧僧豈不成了罪人?」
「看你那成色!」叔父「啐」了一口,不屑的說道:「慎行禪師能制得住它,我就制不住它?咱們四個都在這裡,它天天吃不飽東西,還能叫它打上來,跑走嘍?」
「這……」空山大師無言以對。
空海和尚道:「師兄,陳相尊說的倒也有理,不如開井一看,反正那怪還被井中的鐵鏈鎖著,料不會出事。」
空山大師「嗯」了一聲,道:「那就看。」
叔父和我立時動手,各執一側,蓄力發勁,將那羅漢像給抬到旁邊,然後又揭開銅網罩,把井口徹底給露了出來。
這口古井不小,逕口足有三四尺,撤了羅漢像和銅網罩之後,井中寒氣便無阻礙,因此井口處更顯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