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節
那「龍女」扁扁嘴,道:「我當然也是真的!」
我道:「你自己下來吧,我不揪你頭髮。」
那「龍女」便看向「仙翁」,道:「師父,我能下去嗎?」
簡蘭芬忍不住大聲喝道:「陳根樓,你怎麼這般不知道輕重?在哪裡弄來一對兒孩子收做徒弟跟人打架!?」
陳根樓對那「龍女」說道:「你也去吧,去你師娘那邊。」
「你住嘴!」簡蘭芬道:「誰是她的師娘?!」
那「龍女」卻乖乖的聽話,從黑袍下鑽了出來,也是兩三歲左右,肉嘟嘟的小女孩兒,邁著兩條小短腿兒,飛快的跑到簡蘭芬那裡,嬌聲嬌氣的喊道:「師娘。」
簡蘭芬道:「不准叫我師娘。」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語氣都變溫柔了。
那「龍女」伸出兩隻小胳膊,摟著簡蘭芬的脖頸,奶聲奶氣道:「你就是我的師娘呀,師父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見那「龍女」可愛如斯,簡蘭芬哪裡還能動怒,只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你愛叫就叫吧。」
我對陳根樓說道:「還以為你真是口技厲害,原來是弄了兩個孩子裝神搗鬼!」
陳根樓道:「不是我裝神弄鬼,且聽我唱來——
見道方修道,不見復何修?
道性如虛空,虛空何處修?
遍觀修道者,撥火覓浮漚。
但看弄傀儡,戲穿一時休。」
我聽他唱的詩句,多半蘊含深意,便道:「你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為什麼用孩子來替你做戲助拳?萬一我失手傷了,是誰的罪過?」
陳根樓道:「傀儡戲中原有一種,叫做肉傀儡。」
我想了起來,傀儡戲中確實另有一種傀儡,叫做「肉傀儡」,就是用真人來扮作傀儡的。陳根樓把這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都抱在雙手上,所以先前打鬥時,從來不出手,後來又讓這兩個娃娃坐在自己肩膀上,變成了「三頭六臂」,所以才會三個腦袋,兩高一低,六根胳膊,四短兩長。
正思忖間,那陳根樓忽然縱身一躍,衝到了我的跟前,我正想說:「你還要打?」卻見陳根樓扮作的仙翁臉朝我擠了擠眼睛,口中喝道:「陳弘道,你非要逼我們夫妻,那就一定是要拚個你死我活了!」
我一怔,又見陳根樓連連的擠眉弄眼,便醒悟了,他是要我跟他演戲。
我也看出來了,這個陳根樓是個極其懼內的,那個簡蘭芬又脾氣古怪暴戾,也不知道陳根樓是怎麼惹到了簡蘭芬,明明是夫妻,現在弄得跟仇人一樣。而簡蘭芬讓弟子偷盜嬰兒多半也可能與此有關,想要弄清楚真相,看來須得配合一下陳根樓,讓他們夫妻二人想方設法緩和關係,然後再查明情由。
於是我也喝了一聲,道:「今天,你們非要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不可,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陳根樓眨眨眼道:「那你就打死我吧!」
陳根樓扮作的模樣是個老仙翁,偏偏對著我不停的擠眉弄眼,極不嚴肅,我幾乎都忍不住要笑了,連忙咳嗽了一聲,加以掩飾,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唉……」陳根樓歎息了一聲,唱道:
「刻木牽絲作仙翁,雞皮鶴髮與真同。
須臾弄罷寂無事,還似人生一夢中。」
簡蘭芬道:「陳根樓,你打便打,唱那麼多的酸詩幹什麼?!」
「好,不唱了。」陳根樓「呼」的往前一飄,身法靈動,較之方纔,輕快迅捷了許多,看來沒了那兩個孩子,又放開了雙手,這才能拿出真正的本事來。
我也精神一震,知道陳根樓的身法巧妙,有意要用「縱扶搖」跟他比比,他往左,我也往左,他轉右,我也轉右,他躥高,我也躥高,他躍低,我也躍底,無論閃轉騰挪,沖折突返,他做什麼身法,我也做什麼身法,就是比他晚動,卻又比他更快,更輕,每次都搶在他前面。譬如他落地時,我已經落下等著他,他後撤時,我已經站在了他後撤的位置上,試了一番,簡蘭芬又忍不住叫道:「陳根樓,到底是他跟著你在動,還是你跟著他在動?」
陳根樓苦笑道:「他實在是太快了!」
簡蘭芬道:「那你就別再動了!」
「好!」陳根樓又應了一聲,真個是立住身形,把手一揮,袖中真氣鼓蕩,早有細線迸射出來,要來纏我,這是他們夫妻故技重施了,我哪裡放在心上?也把左手一揮,掌中真氣激盪,將那些細線給迎住,右手如刀,猛然劈落,真氣過處,那些細線如被刀裁一般,齊齊落下。
陳根樓吃了一驚,道:「你竟然能把真氣運用到這種地步?!」
我道:「你要是還打,那便還有更厲害的。」
陳根樓道:「那就讓我開開眼界!」
「好!」一聲喝下,我揮掌如刀,快如閃電,從陳根樓當胸斜斜劈過!
只聽「嗤」的一聲響,那陳根樓身上披著的黑袍自上而下,從左往右,已經被我給斜斜的被削開了。
我「呼」的一吹,那黑袍便從陳根樓的身上脫落。
陳根樓驚愕而退,我提步趕上,兩手平舉,掌向轉動,變指為抓,正是「擒龍手」,去拿陳根樓的雙肩!
陳根樓難以抵擋,連連後退,卻又哪裡能躲得過去?
不過三五回合,我大喝一聲,已經將其一把拿住,凌空一掀,反落到他的身後,我拿捏住陳根樓的穴道,喝道:「你還要再打嗎?!」
場中眾門人齊齊歎息。
陳根樓已經無法動彈,嘴裡喝道:「不打也不說!」說罷,又以極低的聲音,氣若游絲道:「少族長,求你快將我折磨的慘一點……」
我稍稍一怔,立即領會了陳根樓的意圖,當即暗笑一聲,思忖道:「此人遇上簡蘭芬這種妻子,也是夠了。」
我手上用力,把陳根樓的兩肩都捏的「咯吱」作響——我這是真的下力氣在捏,因為唯恐簡蘭芬看出我是在作假,這等大力之下,那陳根樓也是真疼。
我一口氣將他頭上戴著的傀儡面具給吹掉,露出他真的腦袋來,我瞧見他已經是疼的滿脖子大汗了,甚至頭皮上,也有汗水,把他那一頭堪堪能覆蓋住頭皮的半黑半白的頭髮都給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