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節
簡蘭芬嘶聲說道:「我這身本事,留著也沒有用,簡家的傳承,以後都在我師兄一人身上。我在家會老老實實的相夫教子,當然,老天慈悲的話,能再讓我為師兄生下一個兒子……」
陳根樓扶著簡蘭芬起來,柔聲說道:「你這樣悔改,老天必定能看得到,以後我們肯定還會再有一個兒子,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將來生下兒子,就叫木朗。姓簡也罷,姓陳也好,都聽你的意思。」
「木朗……」簡蘭芬道:「好名字,自然是要姓陳,陳木朗才好聽。」
老二道:「你不是最恨姓陳的人嗎?」
我瞥了老二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這些話,簡蘭芬笑了笑,道:「那是氣話,哪能當真?我師兄是當家的,生下的孩子自然要隨他的姓。」
陳根樓十分感動,又看著我,道:「少族長,我妻子已經自廢道行,以後就算作惡,也有心無力,現如今,您應該能放了我們吧?」
我道:「我記得你這兩個女徒弟上山來的時候,抱著兩個嬰兒來的,要給人送回去。」
陳根樓道:「這是自然。」
苗珍道:「其實偷孩子的時候,我們留的都有字條,上面寫著是送子娘娘顯靈,這孩子是送子娘娘送到人間的,要先借走一兩天,算是還願。」
我道:「留下字條勉強算是跟人說過了,但是有些不信的,仍然要心焦。」
苗珍道:「一般都信了的,因為我們抱走孩子的時候,會留下一個小人偶,只有娘娘殿裡才有的人偶。他們既然來求過子,拴過娃娃,肯定都是知道的。」
我道:「你們抱走孩子,孩子也不哭鬧嗎?沒有受過驚嚇嗎?」
盧巧笑道:「我們這些學傀儡戲的,有的是哄小孩子的把戲,那是決計不會叫他們哭的。」
那「龍女」說道:「師父就特會哄小孩子。」
老二道:「這話說的,難道你不是小孩子?」
「我當然不是了。」那「龍女」指著「善財童子」道:「他才是小孩子,天天流鼻涕,還尿床,髒死了。」
「善財童子」大怒,道:「大人也會流鼻涕,大人有時候也尿床!你才是小孩子!你還沒有我長得高!」
「好了,好了。」陳根樓道:「你們倆都長大了,都不是小孩子了,乖啊,不要吵架,等會兒下了山給你們買糖吃。」
兩個娃娃都心滿意足了。
我忍俊不禁,對陳根樓和簡蘭芬說道:「你們就回去吧,以後好好過日子,就算是有什麼爭端,也千萬不要鬧得太厲害了。」
兩人齊聲道:「絕不會了。」
我又對陳根樓說道:「你一昧縱容妻子,其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將來生了兒子,如果也是一昧縱容,將來便可能是個禍害。」
陳根樓道:「多謝少族長提醒,我記得了。」
我問簡蘭芬道:「你走了以後,這娘娘殿,誰來打理?」
簡蘭芬看著王麒和盧巧,道:「王麒、盧巧,你們兩人先留下來,照看娘娘殿,以後尋得到能接替你們的廟祝時,你們再走也不遲。」
王麒和盧巧都點頭應允:「是!」
簡蘭芬又道:「現在天已經亮了,昨天晚上你們抱回來的那兩個嬰兒,等到今天天黑,你們關了殿門,就立即送回去。」
「知道!」王麒和盧巧又應允了。
陳根樓朝我拱拱手,道:「少族長,那咱們就後會有期,江湖再見?」
我道:「後會有期,江湖再見。」
他們夫妻二人,一人抱起了「善財童子」,一人抱起了「龍女」,後面跟著金科、劉雙、高全、苗珍四人,緩緩下山而去。
老二看著他們的背影,道:「哥,你說那兩個娃娃,不會也是他們偷抱回來的吧?」
「不是。」王麒道:「那是師父收留的兩個孤兒。」
我道:「陳根樓應該做不出偷孩子的事情來。」
「對了。」盧巧忽然問道:「陳少族長還要進殿上香嗎?」
本來和老二來這裡是要上香拴娃娃的,但是無意中卻遇見了陳根樓、簡蘭芬這一對夫妻之間的事情,又知道了那只能讓男人來求子的規矩其實就是簡蘭芬弄出來的,再想到簡蘭芬曾經在這裡求過子,後來兒子卻又夭折了,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當,便遲疑了起來。
「你們說實話啊。」老二問道:「這裡求的到底靈不靈?」
王麒和盧巧對視一眼,王麒笑道:「按說天底下,求神問卜靈驗的,麻衣陳家認作玄門第二,絕不會有哪家哪派哪人敢稱第一。小可倒是一直奇怪,怎麼連武極聖人這等人物,也來求神請願了?」
我道:「我爹常說,敬天信命莫求神,我也是這樣以為的,可是我和我妻子結婚將近三年,也沒有生育,我娘是急了,要我們兄弟倆來拴娃娃了。」
「原來是這樣。」王麒道:「那少族長其實是知道的,求神不如求己。更何況生兒育女這種事,本就該親力親為嘛,哪有讓神靈代勞的?」
我聽得不禁一怔。
盧巧也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求了願總該來還願吧。可是你求的是子,神靈想讓你還什麼,你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
老二道:「不就是捐一些香火錢?」
盧巧道:「香火錢是廟祝管的,有的廟祝心誠,拿了香客的錢,除了自己的吃穿用度,剩下的,會用來修葺廟宇,整善神尊,有的廟祝心不誠,拿了香客的錢,置些產業,吃的油光滿面,膏滿腸肥。」
老二道:「那你們這裡的香火錢都幹什麼用了?」
盧巧道:「我師娘縱然膽大妄為,還是不敢亂用的,你們看這娘娘殿的規模,就知道花銷該有多少了。」
老二道:「算了,算了。你們倆這話說的我也不想拴娃娃了,萬一生了孩子,我也忘了還願,落個報應那還得了?又或者,我生了孩子,來還願,上了香火錢,娘娘又不喜歡錢,再給我兒女弄個傷痛災病啥的,那也不得了。再說了,我也沒病,我媳婦兒也沒病,我們年輕著呢,都能生養,這來求了娘娘,回去生了,到底是我們兩口子的功勞,還是娘娘的功德?這鬧不清楚,也是不得了。」
王麒笑道:「聽你的話就知道你是個能算細賬的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