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節
「唉……」鄭國彬歎了口氣,說:「師兄,還是那句話啊,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眼看著師娘就要病死在床上了,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呢?但是那個姓林的說的法子,很難做到,把梁弄歪或者把柱子弄空,很容易被現,所以師父就提了別的法子,我也是那時候才真正接觸木工厭勝術這些道道兒的。」
我道:「曹師傅用了什麼法子?」
鄭國彬道:「師父問那個姓林的,在主家下個咒,讓主家出一條人命,行不行?姓林的很高興,說當然行,最好是讓他們一家都死絕那才好!他還先給了我們一筆錢,讓我先用著。等到起屋上梁的那天中午,所有的匠人都去吃飯休息了,我和師父就開始動手了,師父讓我望風,他自己爬到樑柱口中間,念叨著:』屋裡進來鬼,樑上吊死人『!念叨了幾遍後,師父從口袋裡抽出一根白繩,在房樑上打了個死結,藏在人看不見的地方,然後才下來。」
我道:「厭勝術的東西,你不用跟我說的這麼仔細,你就告訴我,曹師傅這個術的目的是什麼?」
鄭國彬道:「這就是個厭勝。師父說,但凡是做了這個手腳,不出三年,主家裡就會有人吊死在房樑上。」
我陰沉了臉,道:「這樣惡毒的法子靈不靈驗?」
鄭國彬吶吶道:「大概是靈驗的吧。」
我道:「那一家有沒有人吊死在房樑上?」
「沒有。」鄭國彬道:「要是有人吊死,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
我道:「後面又生了什麼事情?」
鄭國彬道:「那主家也是個精明人,房子落成以後,主家又另找了個老木匠來驗收。結果這個老木匠一來,師父就驚住了,因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馬藏原!」
我道:「事情怎麼會那麼趕巧?」
「不是趕巧,而是處心積慮。」鄭國彬道:「那個馬藏原和師父原本是師兄弟,都是原來厭勝門裡的精幹弟子,師父在厭勝門的時候,主要職責就是掌管《厭勝經》的,前些年的時候,厭勝門被五大隊打散,師父和馬藏原不都住了監獄麼,後來刑滿釋放,他們又都出來了。只不過是師父出來的早,馬藏原出來的晚。兩人雖然又都重新做了匠人,但畢竟不同,師父有心要洗心革面,但是那馬藏原卻賊心不死。他趁著這些年環境寬鬆,感覺有機可乘,又想和師父重組厭勝門,可是師父不肯,馬藏原勸說不下,就要師父交出《厭勝經》來,師父對他說經書已經燒了,馬藏原卻不信,他們兩人反覆糾纏過多次,可師父始終咬住經書已經沒了,馬藏原倒也沒有辦法,但是兩人之間的嫌隙是有了。馬藏原一直留心師父的舉動,暗中派了自己的兒子馬乂星偷偷摸摸潛伏在工匠裡面,留意到了師父下的厭勝術,回去告訴了馬藏原,馬藏原這才主動出面,要給主家驗收,最終害死了師父。」
第471章 師父之死(二)
我道:「馬藏原為什麼非要害死曹師傅呢?兩人過節很大嗎?」
鄭國彬道:「因為師父是精通厭勝術的人,經書裡的一千個術,師父全都知道。馬藏原既然要重新開宗立派,師父又不肯入伙,馬藏原能讓師父活嗎?只有師父不死,馬藏原就始終覺得有人能克制住他,只有師父死了,他才能安心重開厭勝門啊。」
我點了點頭,道:「這倒是。那馬藏原用什麼法子害死了曹師傅?」
鄭國彬道:「馬藏原出現的時候,我和師父都嚇壞了,生怕他找出師父做的手腳,告訴主家。結果馬藏原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仔細看了看,最後卻沒說什麼話。我和師父當時還以為馬藏原是念及同門的情誼,所以故意隱忍不的。主家也把所有的工錢都給我們結了,我和師父拿著錢,心裡格外不踏實,我們都盤算著等師娘的病好了以後,就來主家負荊請罪,把厭勝給解了,然後任憑主家處置。但是,到底是我們把馬藏原給想的忒好了,他看見了我們暗中佈置的手腳,只是當著我們的面沒有說出來,而是等我們走了以後,他才告訴了主家。還給主家出了個主意,說是不但能破師父下的那個厭勝術,還能殺了師父。那主家也十分生氣,自然應承了。」
我道:「馬藏原出的什麼主意這麼厲害?」
鄭國彬道:「就是弄幾塊白布,做成喪服,找個年輕人穿上,用柏木刻個牌位,上面寫上師父的名字,再把師父吃飯用過的筷子燒成灰,盛在骨灰盒裡端著,然後把房樑上的那根白繩子解下來,穿在牌位上。最後讓他的兒子馬乂星捧著牌位和骨灰盒,哭著喊著來找師父。」
我皺了皺眉頭,道:「他這是要幹什麼?」
「這是反咒。」鄭國彬道:「他是給師父哭喪來了,這樣一來可以解了師父佈置的厭勝術,二來又可以咒死師父。」
我道:「曹師傅就是這樣被咒死的?」
「都是行當裡的高手,彼此又瞭解,想害死師父,也沒有那麼容易,不過是你來我往,見招拆招,鬥法罷了。」鄭國彬道:「當時,師父拉著我跑到了鎮上的一個棺材鋪裡,給了棺材鋪老闆一些錢,然後拉開一口棺材就躺了進去,讓我蓋上了棺材蓋。」
我道:「這又是幹什麼?」
「馬家父子要咒死師父,師父就玩詐死這一招,想逃過一劫。」鄭國彬道:「我當時就在棺材外面哭,馬乂星一直追到棺材鋪,我們倆一起哭,哭到後來,他也沒別的招,就回去了。」
我道:「那曹師傅又怎麼會死?」
「其實說來我也不知道,小弟蠢得很……」鄭國彬的淚水又掉了下來,道:「馬乂星走了以後,我去揭開棺材蓋子,想叫師父出來,但是卻看見師父他,他竟然已經死了……」
「啊?!」我愣道:「怎麼死的?」
「我也是真的蠢笨,我不知道馬乂星到底用了什麼法子,他的咒怎麼就那麼厲害。」鄭國彬道:「當時,我瞧著師父就像睡著了一樣,躺在棺材裡,一動不動的,我伸手進去試探,才現師父的鼻子沒了呼吸,手腕也沒了脈搏。我和棺材鋪的老闆都嚇住了……嗚嗚……最後棺材鋪的老闆把棺材白送給了我,我下葬了師父,等回到老家的時候,師娘也病死了,嗚嗚……」
我也覺傷感,歎息半晌,道:「好了,人死不能復生,曹師傅他,唉……你節哀順變吧。告訴我他葬在哪裡,我要去拜祭拜祭他。」
鄭國彬卻止不住的哭,嗚咽道:「師兄,你不知道我有多慘,師父、師娘死了一年以後,我媳婦兒生嬌嬌,難產死了……嗚嗚……」
「啊?「我呆在那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
一朝用歪心,禍及幾代人——老話說的好,曹步廊不聽勸告,枉顧老爹的囑咐,用厭勝術害人,終究是害了自己,還連累了家人。
眼瞧著鄭國彬哭了半天,漸漸止住,我才道:「那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來找我?那些追殺你的仇人是馬藏原父子嗎?」
鄭國彬道:「是他們。」
我道:「他們現在在村外嗎?你帶我去找他們!這些惡人,我自有辦法對付!我倒是要瞧瞧,他們能用什麼手段害人!他們究竟有多厲害!」
鄭國彬道:「就算是借他們天大的膽子,馬藏原也不敢來陳家村找事兒!他們不在村外,師兄也不必生氣,現在小弟的日子好過了許多,是前些年的時候,馬藏原父子到處在找《厭勝經》的下落,我才東躲西藏,隱姓埋名,不敢露面,就是因為這,才讓嬌嬌的娘動了胎氣……」鄭國彬又哭了兩聲,擦了擦鼻涕,才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們自己惹的禍,哪有臉面來連累師兄……這一次,我冒險來見師兄,其實不是為了找師兄報仇的,而是有一件要事,我是想問師兄打聽一個人。」
我道:「什麼人?」
「是個小孩子,也沒有幾歲。」鄭國彬道:「名字叫做陳木朗。」
「陳木朗?」我吃了一驚,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孩子?他確實在陳家村不假。」
「看來師兄果然是猜出了他是陳根樓夫婦的孩子,所以給他起了陳木朗的名字。」鄭國彬道:「我聽陳根樓說起過,跟師兄在撂兒窪有一面之緣。」
我道:「是的,也是那個時候,我聽見他們說過,將來要給孩子起名叫』陳木朗『的。可惜啊,陳根樓夫婦已經不在人世了。」
鄭國彬道:「師兄可知道,是誰害死了他們夫婦?」
我稍稍一怔,不禁深深的看了鄭國彬一眼,道:「難道你知道內情?」
鄭國彬道:「我剛才對師兄說過,《厭勝經》是從另一本書裡截出來的一半內容,師兄還記得吧?」
我道:「我記得。」
鄭國彬道:「那一本書,就在陳根樓夫婦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