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為什麼又要扯上我?」子洋在一旁不滿的抱怨道。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抱怨。」我數落他。
「我向來是只管你們隗家的事,你總是給我攬這麼多差事,也不給我做牛排吃,我是會罷工的!」薊子洋抱怨道。
「就知道吃啊,你難不成是被餓死的麼?」
姥姥在一旁看著我和薊子洋拌嘴,竟然不經意的笑了笑,轉身回臥室休息去了。
時間將晚,我和雲希明聯繫好明天大叔看眼睛的事情,我也給李雲顯打了電話,告訴他不必來接我,我會自己前去。之後便也早早睡了,可是我一閉上眼睛我總是看見雲凝戴的那塊玉玦,所以幾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起來,發現自己頂著一對熊貓眼,也是無奈了,雲希明一早就打來電話,他已經接上了陸大叔,準備趕往李家,讓我也趕緊過去。我於是開車帶著姥姥,也往李家大宅趕了過去。
李家大宅位於城郊,和我的小窩,雲凝的獨棟,雲家的洋樓比起來,李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宅。什麼叫大宅,就是你走在裡面,如果沒有人領著,就會迷路。我此刻走在李家的大宅裡,隨處可見的是亭台院落,還有假山,人造瀑布,這裡就像是一座私人公園。開門的僕人帶著我們一路往裡,從大宅的主樓徑直穿了過去,在大宅的身後有一處庵堂一樣的存在,佈置的古色古香,僕從把我們送到門口便停住不再前行。
「此處使我們李家的禁地,只有當家人才可以進入,當家人交代,只請陸先生,陰陰小姐進去商議,其餘的貴客,還請移步跟我到前宅喝茶休息。」這僕從年紀不大,長得也是十分清秀,但是說起話來,邏輯清晰,面對我們這些人也能夠禮數周全,並且不卑不亢,可見平時李家對下人的挑選和訓練也是極其嚴格的。
「姥姥,咱們去前廳喝茶吧。」雲希明攙著姥姥,嘴甜的說道。
「臭小子,還沒進我們隗家的門,就敢叫我姥姥,定是你們家的老頭子教的吧。」姥姥笑罵到,不過她一直看重雲希明,自然也不會生氣。我目送著僕從帶著姥姥和雲希明走遠的身影,攙扶著陸大叔,走上了庵堂門前的台階。
「陸大叔,我們進去吧。」我說。
「丫頭,這次我可算是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了。」陸大叔說。
「怎麼會,如果不是我堅持讓你跟我們去山東的古墓,你也不會傷了眼睛,不管結果如何,我們先進去,聽聽李婆婆怎麼說吧。」我推開庵堂的門,李婆婆背對著門,正坐在香案前打坐,香案上竟然沒有什麼供奉,只是平白無故的點了三炷香。
「來了?倒是準時,現在的孩子大多喜歡遲到,隨便找個蒲團先坐下,等我念完這篇清心咒。」李婆婆悠悠的說道。我自然不敢插話,扶著大叔,坐在了婆婆身後的蒲團上。
李婆婆默誦完清心咒,轉過身看了看陸大叔,與其說是看看實際上並不準確,因為李婆婆也是盲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夠看到陸大叔的樣子。「倒是個硬漢,之前受了不少傷吧。」
「您過獎了,當兵的時候受過傷,不算什麼了不起,只是眼睛現在……」陸大叔不知道李婆婆也是盲人,我也沒有說穿。李婆婆站起身,她準確的走到陸大叔身邊,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一根銀色的細針,在大叔的眼睛周圍不斷的刺探。終於她找準了一個穴位刺了下去,陸大叔的眉頭皺了一下,李婆婆極快的抽出細針,遞給了我。
「看看是什麼顏色的。」李婆婆問我。
我看看那個銀針的尖端,微微的泛紅,「紅色的。」
「果然是鬼蒙眼啊。」李婆婆感歎道。
「鬼蒙眼?!那是什麼啊?大叔的眼睛還有沒有的救?」我著急的問,我想大叔一定和我一樣著急,但是他卻安靜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也沒有說。
「鬼這東西,你們家應該比我更清楚,鬼原本就不屬於我們人存在的世界,人把所有不屬於自己認知範圍的東西都稱為鬼。鬼蒙眼,就是指被這一類的東西身上所帶的污穢之氣弄髒了眼睛。」李婆婆說。
「可是婆婆,當時我們一行幾個人進了古墓,但是最後出來的時候,只有陸大叔一個人眼睛看不見了,這又是為什麼?陸大叔推測說跟血型有關係,我們其餘幾個人都是o型血,只有他不是,與這個有關係麼?」我問。
「有可能有,也有可能沒有,雖說是被污濁之氣侵害,但是誰能真的證明那些東西身上帶有的就是污穢之氣呢?這種事情就像是一個人在一個地方住的久了,突然搬去了很遠的地方,他會發生水土不服,你就能說是他搬去的這個地方有問題麼?顯然不是。並且水土不服也是因人而異,有的人再怎麼搬家也沒事兒,有的人就不行,所以說啊,不要輕易的下結論。這種結論也辦法界定。所以說,當務之急還是先治好他的眼睛,最為關鍵。」
「婆婆,你是說,陸大叔的眼睛還有救?」我大喜,聽婆婆這口氣,看來大叔的眼睛有救了。
「放心吧,這種程度,你婆婆我還是搞得定的。」李婆婆的口吻透露出一絲驕傲。
「太好了,婆婆,那你趕快開始吧。」我高興地說。
「急什麼,你以為這是外面理發呢,拿把剪刀就可以開始剪了,想要治好他的眼睛還需要一樣東西。」
「是什麼東西?」
「無根水!」
「無根水?」我反問道。」沒錯,這無根水,一定要集齊,雨,雪,霜,露,每樣一份,混合在一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無根水,而且這無根水深埋在地下存放三年的為最好,多一天,少一天,都不夠效力。無根水是世間最純淨之物,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採得的,松雨,梅雪,竹霜,荷露,才算得上上品。怎麼樣丫頭,這些水你有麼?」李婆婆的語氣中帶著一點憂慮。
我搖了搖頭,這些水就算採集,也需要一整年的時間,在湊到一起,封存三年,怎麼也得四年,難不成這四年的時間陸大叔都要在黑暗中度過了?我正一籌莫展,一旁的陸大叔卻開了口。
「這種無根水,我有。」

第一百一十三章 無根之水
「陸大叔,你是說,你有這種水?!」我驚呼道。陸大叔雖然平時做事謹慎,但是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生活高雅的人。一般來說古人都會選用無根水來進行珍貴茶葉的沖泡,可是現在這樣快節奏的生活,越來越多的速食產品,很少有人還會在乎這樣的東西。陸大叔我是真的不瞭解,難道陸大叔還有著這樣鐵面柔情,情趣高雅的時候?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陸大叔說。
「越長越好,婆婆我很喜歡聽故事,你且說說吧。」李婆婆一邊說一邊轉身打開了身後香案下面的一處格子,裡面早已有準備好的精緻的茶點,用竹編的盤子盛了,擺放得整整齊齊。李婆婆選出兩樣,一份是紫菱糕,一份是扁豆卷。放在了我們的蒲團面前的地上,自兀自吃了起來。我也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李婆婆看看我,「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婆婆,你拿出紫菱糕和扁豆卷,不就是讓我自便的意思麼?恭敬不如從命啦。」我笑著說穿了婆婆的啞謎,婆婆笑了笑。
「就是喜歡你這份聰明勁,好了,刀疤臉你說吧。」李婆婆在評價別人外貌的時候還真是毫不留情,陸大叔倒是也不在意這些,開始講他的故事。
「我會有這無根水,是因為我師父的原因。我師父這一生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品茶,不過到老了卻收了我這麼一個對茶一無所知的茶癡徒弟。我師傅常說,喝茶和品茶的時候,就像是在回憶自己的過往。不同的年齡和不同的境遇裡,品出的茶的味道都不同。因為我師父喜歡飲茶。不僅僅對茶葉,茶具非常的挑剔,尤其是泡茶的水,更是特別講究。我拜師的第一年,師傅就交代給我一項任務,他給了我一個罐子,或者說是一個甕。讓我去收集雨水。這雨水只能是松樹的松針之上的雨水,並且這棵松樹還必須是成長剛滿三年的才行。我本來就覺得師傅的性格古怪,我以為他是在故意刁難我。於是隨便接了一甕雨水,便回去交差。結果被師傅一頓臭罵。之後我不敢怠慢,找到了各地長滿松樹的樹林,可是天公不作美。竟然連著幾個月都沒有下雨,後來終於等到一場雨。可是我收集的雨水只能剛剛鋪滿甕的底部。即使是這樣師傅依然不滿意,他說那些松樹都是長得過高的大樹了,早已經過了三年。」陸大叔一邊說一邊露出苦笑的表情,他臉上的刀疤在這個苦笑之下顯得更加難看了。
「後來無論我怎麼做。師傅總是不滿意,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我只好自己種了一片松樹林子。到了第三年的時候採集上面的雨水,終於滿足了師傅的要求。」
「你就為了他的一杯茶水。就那麼費勁,花了三年的時間?」我驚訝的問道。
「是啊,感覺是不是特別的幼稚,不過師傅說的話,我都會去照做,我沒有父母,覺得師傅就是我的親人,所以這點小事情並不值得一提。之後師傅又讓我收集梅花上的雪水,還有竹葉上的霜,以及荷葉上的露珠。這些沒有了對植物年限的要求,相對進行的順利一些,不過也同樣要求很苛刻,梅花只要花蕊上的雪,竹葉只要離地面最近的那一片上面的霜,荷葉只能用巴掌大小的才可以。終於當我終於湊齊了師傅想要的所有的水,裝進了一隻甕中的時候,師傅卻告訴我,他已經命不久矣,他讓我把那個甕埋在一棵槐樹下,三年後再取出來,他說那甕水就是他留給我的最後的禮物。」陸大叔一邊說,一邊用力的吸著鼻子,如果他的眼睛可以流淚的話,他現在一定已經淚流滿面了。
「刀疤臉,在我認識的人當中確實有一個人,他特別喜歡飲茶,並且對飲茶的規矩十分的講究和苛刻,你的師傅該不會是……」李婆婆說。
「我師父叫葛有念,人們都叫他葛二爺。」陸大叔答道。
「果然是他啊,原來是故人的徒弟……」李婆婆若有所思的說。
「怎麼?前輩您認識我師傅麼?」
「算是認識吧,算了不提也罷,都是老黃歷了。」李婆婆輕描淡寫地說。
「陰陰丫頭,你記一下我住的地方的地址,麻煩你去我住的地方一趟,那裡有一棵很大的槐樹,在那下面有一甕無根水,到明天剛好滿三年。」陸大叔把住址詳細的告訴了我,他又囑咐了幾遍,最後他說,「真是不好意思,讓您這樣身份的人到那種地方去,給你添麻煩了。」
《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