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根本就沒有什麼詛咒。」赤練慢條斯理的說。
「沒有詛咒?!這怎麼可能……他們一家人每一代都……」我不可思議的說。
「我說沒有就沒有,因為,這所謂的詛咒,就是我下的。」赤練說。
「你?!不是李元吉的王妃,楊珪媚麼?」我問。
「哦,是哦,想想那個蠢女人確實好像是姓楊的。讓我來想想,當時的情形。我不記得是一百年還是二百年前了,大概就是你說的那個時候,我已經沒有肉身,以現在這副樣子在人世間遊蕩了很久了,直到有一天突然我受到了召喚,那是一種很古老的喚魂的法術,施法的人是一個長得還算不錯的中年婦人,她頗有一些姿色,只是非常的憔悴。她反覆的禱告,於是我決定看看她想要做什麼。原來她被自己丈夫的哥哥侵犯,之後那個哥哥又殺了自己的弟弟把她佔為己有,她痛恨那人,於是打算施一個非常狠毒的詛咒。希望那人的後人全都不得好死,無德*。我隨口便答應了她,但是我要她答應我一個條件,就是幫我好好的保存這塊古玉的玉玦。我害怕這東西出現什麼變故,於是要她答應我,保存這東西生生世世。」
「其實你騙了她?只是想要讓她為你保存這東西?」我問,「你利用了她?」
「不算是吧,我只是覺得,後代會發生什麼事兒,誰能預料到,後代和這些事情又有什麼關係呢?但同時我有很同情這個女人,我想也許我答應她,也會讓她有些許釋懷吧,有一些安慰總好過懷著怨恨鬱鬱終老。」赤練這樣解釋說。
「所以說你根本就沒有施加詛咒?你只是不想傷害她是麼?」我問。
「沒錯,即使真的存在這樣的詛咒,我也不會用吧,畢竟我是妖,又不是神仙。」
「可是為什麼李家的人,世世代代真的出現了近親相愛這回事兒,這又怎麼解釋呢?」我不解的問。
「感情這東西我雖然最終沒弄明白,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感情是永遠沒有辦法說清楚的,而且你們人類不是有一句成語麼,叫畫地為牢。所以這之後的事情,應該是他們家族自己的事兒了。」赤練說完,我突然恍然大悟,是啊,與其說是一個詛咒不如說是一個心理暗示,李家人世世代代給自己的一個心理暗示。越來越高於他人的優越感,讓他們只能看得見自己身邊的人,漠視外界,最終真的為自己家族設置了一個不存在的詛咒,真的如赤練說的那樣,畫地為牢。
「即便詛咒是假的,那這玉玦又是怎麼到雲凝手裡的呢,之前你不是讓楊珪媚世世代代守護麼?」我問。
「這就是我納悶的地方,現在我或許也知道了原因。我當時要求那可憐女人守護我的內丹,她真的做到了,因為她死了之後甚至將這東西,帶進了自己的墳墓。而這玉玦就是不久之前,一個盜墓賊從墓裡帶出來的。之後又幾經輾轉,到了一個年輕少婦的手裡,她視若珍寶,說什麼這東西可以解除詛咒,之類的渾話,再後來她給了一個男孩,那男孩又給了這孩子。」赤練說。
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許外界並不知道沒有詛咒,於是流言紛紛猜測楊珪媚的陪葬品可以解除李家的詛咒,於是楊珪媚視若珍寶的玉玦就到了李亞婭的手上。愛女心切的李亞婭害怕女兒愛上李雲顯,走上自己的老路,打算把玉玦交給女兒破除詛咒,但是最終沒想到反而害了女兒。
「看來有好事兒的人,騙了這家人啊。」赤練一語道破,我也點頭表示贊同。
「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雲凝戴上了你的內丹玉玦昏迷不醒。」我問。
「這件事情怪我,我擔心這孩子的命格這樣的軟,會撐不到四十九年之後,於是便私自延緩了她的壽命,我自然知道她對那男孩子的心意,不過你放心,等到我坐化的那一天,她會恢復她應有的樣子的,至於這昏迷不醒,也是我迫不得已做出的決定,你看到這些東西了吧。」赤練指了指臥房棚頂的那些陰竹。「這些東西感受到我的靈力,聚攏了過來,他們陰魂不散,只要我的內丹一日不化,他們就會彙集在這裡吸取靈力。這樣只會平白無故的折損這丫頭的壽命,我已經接近大限,沒有多餘的力氣保護她,只能這樣讓她一直昏睡。」赤練說這話的時候,滿心愧疚。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讓你的內丹離開雲凝,讓她可以恢復正常的樣子?」我問,「她總不能一直就這樣躺在這裡一直沉睡四十多年吧。」
「辦法也不是沒有,我的古玉已經碎了,非到大限無法復原,如果能夠找到一塊同質的古玉,就可以讓我和我的內丹一同附在上面,等待大限的來臨。」赤練說,「只是現在這個年代,古玉已經很難尋了,更別說要和這塊的年歲相近的。」
「古玉?!」難道這是天意麼,我下意識的摸了摸我胸前隱在襯衫下的項鏈,我的命格,不就是用古玉做的麼。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我拿出我的項鏈,「姐姐,你看這塊玉可以麼?」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夢初醒
「這塊玉?!」赤練看了看我的項鏈,「哦?!命符,也難怪,你是隗家的人。你的這塊玉倒是比我的那塊還要難得,你可知道你這塊是什麼玉麼?」
我搖了搖頭,我真是慚愧,已經戴了這麼久的一塊項鏈,我竟然還都不清楚它具體的來歷。「怎麼我這塊玉有什麼特殊的來歷麼?」
「特殊?!怎麼能算是特殊,這可是相當稀罕的天山冰玉。」赤練說。
「天山冰玉?!」我對玉石的研究不算精進,對這個名詞特別的陌生,但是似乎好像在哪裡聽過。
「天山冰玉,是歷朝歷代的貢玉,只供皇室使用。因為出產地域在天山之巔,極寒之地,所以出品少,開採難,行程過程漫長,一次非常珍貴。天山冰玉也分很多不同的品級,這種冰玉開採出來的時候,並不是玉原石,而是和普通的石頭沒有兩樣,那其實是因為特殊的地質作用,是美玉外面形成了一層或者多層的外殼。這樣的外殼層數越多,玉的品質也越好。史上最有名的當數你們耳熟能詳的和氏璧。」赤練說。
經她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了,的確之前在看有關和氏璧的記載的時候,曾說有一種猜測,說和氏璧可能就是天山冰玉,但是因為和氏璧已經失傳,所以沒有辦法鑒證,現在聽赤練這樣說,倒是得到了證實。
「然而。」赤練話鋒一轉,接著說,「和氏璧也只不過是天山冰玉裡極普通的一塊,它之所以有名氣,是因為它出品的那塊玉材算得上的巨型的。但是最好的天上冰玉從來都不會很大,因為年限越久的,外面形成的包漿就會越多。就連玉石本身也會因為年久外層被腐化成為自己的包漿。因此那些上等的優質玉材,大多包漿厚重,玉石本身也會變得更小,更晶瑩。你的這塊玉,已經到了晶瑩剔透的地步。和水晶一般。可見包漿至少在九層以上,天山冰玉的包漿約百年成一層,這塊玉的年齡絕不在我的年齡之下。」赤練說。
「原來這麼有來頭啊。」我小心翼翼的捧著自己的命符看了又看。心想,以後還是小心為上的好,原來這東西這麼稀罕。
「你不用這麼驚訝,以你天生王者的氣質。這樣的東西才配得上你。」
我沒時間理會什麼王者氣質這樣冠冕堂皇的說法,我心急的還是李雲凝的事情。「姐姐,我就想知道,這塊玉,你能不能把內丹附在上面啊?」我問。
「以這塊玉的資質來看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姑娘你要知道,我如果附在上面,我的靈力也會纏繞在上面。那麼這塊玉就會和那個玉環一樣,招引這些東西。或者比這還要多,你願意以身涉險麼,來代替這孩子?」赤練反覆跟我確認。
「我確定,我確定可以代替雲凝保護你,也確定能夠承受這些污穢的東西的侵擾,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我堅定的說。
「你甚至不用跟家裡的商量一下麼?雖然這孩子是李家的繼承人,但是你也是隗家的繼承人吧。」赤練擔心地說,「我雖然在這個地方,但是對外面的事情還是略知一二的,你們隗家人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怎麼看待我?」
「這些都只是我個人的事情,原本我們隗家就對鬼怪的看法與外界不同,姐姐無需擔心這些。」
「那好,既然你這樣說我就信你一會,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很簡單,你只要承諾我,不會背棄我,就好,來,把你的手給我,跟著我說。」赤練伸出一隻手,我也把手伸過去,跟她的手搭在一起。
「我隗陰陰。」她說。
「我隗陰陰。」
「願呈赤練的元神,一生守候,若有違背,烈火焚身,必遭天譴。」
「願呈赤練的元神,一生守候,若有違背,烈火焚身,必遭天譴。」我毫不猶豫的跟著說道。
「可以了,丫頭,現在開始你我的契約就已經生效,我是上古之身,你不要以為這種契約是隨隨便便的一種約定,如果違背,是真的會遭受天譴的。」赤練說。
「放心吧姐姐,我言出必行。」我語氣堅定,「接下來呢。」
赤練沒有說話,她指了指我胸前的項鏈,我拿起項鏈看了看,裡面除了有我的命符之水還有一點紅色,像是一個血滴,漂浮在裡面。
「這樣就可以了?」過程簡單的令我難以置信。
「還差一步,我也說了那裡面的內丹並不完整,還有一小部分在我這殘軀裡,現在它終於要完整了。隗家丫頭,我把我的玉環留給這孩子,她命格很軟,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吧,希望能夠保護她一生周全,也算是回饋她這十年來承載我的恩情,你替我轉達。至於你,我只能說我無以為報了,我為妖這一世,沒有做過半點壞事和錯事,也算是無憾了,只是最後對你,怕是要虧欠了。」
「姐姐不要說這樣的話,我不要什麼報答,雖然你我認識只有短短幾分鐘,但是我覺得你是個好……妖,我願意幫你這個忙,我也只是簡單的希望,你,還有雲凝,都能好好的。姐姐,以後還能見到你麼?」我問。
赤練搖了搖頭,「此後我就是你命符裡的一滴血,只等待大限之期,但是你放心,大限一日不到,你就一日與你同在。」赤練說完,慢慢的化成了一片煙霧,就像我剛見她時候那樣,只是紅色的煙霧散去,眼前沒有了美艷的中年婦人,也沒有了紅色的金鱗九翼大蛇,我看見臥房房頂出停留的那些陰竹,隨著紅色煙霧的消散也各自消散。突然,我胸前的項鏈紅光大盛,那紅色的光芒耀眼奪目,我只感覺周圍的一切全都變成了一片紅亮,腦袋一沉,便昏了過去,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有點像是睡了一覺,但是沒有做夢,也沒有睏倦,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筱樓我的房間裡,周圍守著我的是一個美艷絕倫,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總之極盡我的讚美之詞也不夠形容她的美貌的女孩,她二十二三歲模樣,穿著一身純白色暗花的連衣裙,好像從畫上翩然而下的花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