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念及此,我不再拖延,緊忙邁步進入了那個標注著材料的通道。只感覺腳步剛一邁入,一股眩暈感則是赫然出現在我的頭腦之中,而隨著眩暈感的逐漸消失,我眼前的景象也是與之前的簡單樸素,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轉。
這裡不但面積寬敞,而且人口眾多,攤位也是數不勝數。至於那些人世間的嘈雜叫賣聲,此刻也是一股腦的出現在了眾多攤位之中。雖說他們的話語我有些聽不太懂,但我能夠推算出,他們應該是在介紹自己售賣的材料。
順著攤位一一尋找,只發現這些售賣材料的攤位之上,真的是無奇不有,相比之我所要買的那幾個東西,他們攤位上的東西才更是讓我連連稱奇,而且價錢也是高的離譜。不說別的,就說一顆被人血浸泡過的狗眼珠子,在這裡居然被賣到了五千塊一顆的高價。就更不要提其他的那些鹿舌、血杉木等等奇珍之物了。
為了避免被坑騙,我專門跑到了比較靠後的位置,只看到後端的生意較之前段要差上不少。雖然貨品沒有前方那般鮮亮,但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來到的這個攤位,攤主是一個老婦人。老婦人一隻眼戴著眼罩,面色發黃,身材瘦弱,一隻手吊著煙袋靠在躺椅之上,一副悠閒的模樣,當真不像是一個正經的賣家。就好似在這裡賣東西。只不過是她消遣時間的一個餘興節目罷了。
似是察覺到了我的出現,老婦人一隻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旋即傲慢的說道:「這是那家的娃娃,居然從器官市場跑到材料市場來了。我勸你趕緊自己回去,否則小心我叫差衛把你抓回去。」
一聽這話,我的後脖頸子就是猛的一緊,沒想到這祭道坊裡還真的是怪事百出,居然還有賣人的地方。如此看來,人世間被拐賣的那些孩子說不定都能夠在這裡找到呢。
不過,現在不是我操心這個的時候,我得先向老婦人介紹我的來意。可別讓她把我當成那個市場的商品給抓回去,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可就慘了。
「老奶奶你好,我是一名祭道,來這裡想買一些材料。」苦笑了一下,我輕聲解釋道。
而聽了我的話語後,老婦人這才緩緩起身,用她那還燃著的煙袋挑起了我的右手手臂,上下勘察了一番之後,方才肯定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嗯,的確不是商品,不過你年紀輕輕的,就敢一個人來這祭道坊,還真的是讓我極為意外。」
先別說她意外,我還特別的詫異呢。按常理來說,燃著的煙袋鍋子應該是滾燙的,可是剛剛她挑起我手臂的那一刻,卻是傳出了一股刺骨的冰涼,就好似煙袋中的煙絲根本未曾著過一般。
似是察覺到了此刻我的目光正在關注著她手中的煙袋,老婦人猛然一笑,旋即那煙袋敲了敲我的腦袋:「小子,沒見識了吧,你奶奶我現在抽的這個可是冰魄煙絲,乃是用了九九八十一個厲鬼的魂魄浸泡而成,珍貴無比,吸了它不但可以延年益壽,而且還能夠強身健骨。」
「雖然我已經快一百八十歲了,可是這個煙絲卻一直不離口,為的不是別的,就是這口愛好。」苦笑了一下,老婦人把手中的煙袋放下,手指了指我,詢問道:「小子,說吧,你這次來是要買什麼?」。
緊忙從老婦人那宛如虛報一般的年齡中回過神來,對著老婦人笑了笑,旋即輕聲開口:「您好,我需要一瓶古井水,一瓶赤澱汁,三根貓須和五張顯影紙,不知道您這裡可否能買齊?」
聽了我的報貨後,老婦人的臉色明顯變得陰沉了不少,似是在嫌棄此刻我買的材料是多麼的價值低廉一般。不過,這股陰沉並沒有持續太久,片刻之後,便煙消雲散了。
「小子,你第一次來這裡買東西,難道就不怕被人高價給宰了?」似是有些疑惑此刻我的決定,老婦人輕聲詢問了一句。
而接下來我所回應的話,卻是讓得老婦人心情愉悅,並令她以最低得價格把商品賣給了我:「我這找了好多家才找到一個像您這麼慈祥的攤主,想來您定然不會像他們一樣,坑騙我一個小孩子。」
「哈哈,小子,這裡的人都叫我黑老婆,沒幾個人敢來我這買東西的,你小子竟然會認為我慈祥,哈哈。」被我的話逗得突然間笑了起來,老婦人來到我的身旁,摸了摸我的腦袋,旋即輕聲道:「不過,你的話說到我老婆子的心裡去了,不錯,你小子我喜歡。你等一下,我立刻給你拿貨。」
話音剛落,老婦人便是走近了身後的那間房屋內,不多時,一堆我極為熟悉的材料則是猛然出現在老婦人的手中,並在她將之全部裝入黑色的袋子之中後,方才交到我的手中:「小子,這裡的貨,只多不少,一共五百塊。只是因為我老婆子喜歡你這個孩子,所以才會這樣。記住,今後,有什麼需要,盡快來找我,奶奶我絕對不會坑你。」
她這話一出,我的心中還的確是泛起了一陣小小的喜悅。不過,到了後來,我才知道,她因為原來做生意特別的黑,所以被這一帶的人都稱為黑老婆,時間一長也就再沒有人找她買東西了。而我,竟然是她那個攤位三十年來第一個客人,也難怪她那時候會對我那般的喜愛了。
買到了東西之後,我這才發現,原來天已經黑了,所以,為了趕時間,我便順著老婦人給我指的路朝著祭道坊外部走去。
雖然我手中提著的這點東西花了我五百塊錢,可是我心中卻是美滋滋的。因為我在離開了老婦人的攤位後,還特地到了其他的攤位去打聽價格。沒想到在其他的攤位上,光一瓶古井水,就要五百,就更不要提其他的幾樣東西加在一起要多少錢了。
現在想來,自己的一番話還真的是讓我佔到了不小得便宜呢。
我心中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此刻的我又再一次的回到了公墓範圍之內。這裡那個看墓的大爺,雖然是人,但在我看來他卻比鬼還要可怕。畢竟有句俗話說得好:人嚇人,嚇死人。
為了不讓大爺發現我,我行走的時候,還特地踮著腳尖,生怕驚動了那個住在保安科裡的大爺。可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我剛邁出了幾步,大爺的身形卻是猛然出現在我的身旁,一副本就陰沉的臉,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顯得可怖之極。
只見得大爺伸出手掌,不由分說的拽住我的脖領子往保安科里拉。雖然現在的我想要反抗,可是不知怎的,我的手腳此刻就好似被打了麻藥一般沒有了任何的知覺。
一路被拖到了保安科內,大爺手臂一甩,把我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則是坐在了床榻上,一副嚴肅的模樣,讓得我渾身不自在。
「你小子,跑得還挺快,要不是你把那通往祭道坊的大門喚出來,現在的你早就已經被我趕出公墓去了。」忿忿的看著面前的我,老大爺咳嗽了幾聲,旋即厲聲呵斥道。
雖然老大爺的話語凶厲,但我卻從他的話語中發現了端倪,片刻之後,疑惑的詢問道:「大爺,你怎麼知道祭道坊的,難道你也是...」
第八章 末班車
聽了我的疑問,老大爺的目光驟然凝聚在了我的身上,旋即肯定的點了點頭。雖然剛開始我看這個大爺不太順眼,可在大致瞭解了他的身份後,他還的確是與坊市內的那些賣家極為相似。可現如今的大爺,卻是較之那些賣家少了幾分的銅臭之氣。
「看你小子也算是道內的人,所以我也就不瞞你了。說句實話,我以前也是祭道坊的一名賣家,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導致我的生意連連失利,在我賠光了所有的家當之後,我無奈之下才會來這裡當保安的。」老大爺苦笑了一下,旋即從煙盒內抽出了一根香煙點燃。
在青煙繚繞的那一刻,老大爺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往日,可是我從那青煙之中發現的,卻是一個特別離奇的事情。這個煙絲雖然發紅,但在紅中卻是隱隱透露著一股淡藍之色,而且隨著香煙的點燃,屋內的溫度也明顯降低了不少。
如果我沒估算錯的話,老大爺此刻抽的這個香煙,應該也是裹的冰魄煙絲。只不過當初黑老婆在抽的時候附近的空間比較大,那股寒冷之意並沒有此刻這般明顯罷了。
「大爺,您抽的這個煙不會也是冰魄煙絲吧?」為驗證我的猜測,我壯著膽子指了指老大爺手中的那根正燃著的香煙,輕聲詢問道。
而大爺呢,本來十分的平靜,可在聽到我的話語後,竟然猛的一愣,旋即詫異的盯著我看了半晌,方才疑惑的問道:「你個剛入道的小屁孩,怎麼還會知道冰魄煙絲?」
「不瞞您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不過據說冰魄煙絲極為稀有,配置方法也是相當困難,不知您這個冰魄煙絲是在哪裡買的?」現如今的我,還尚不真正的瞭解這個人的身份究竟是何。而我根據他的解釋,能夠瞭解到他曾經也是一位祭道坊的賣家,只不過是賠光了家當方才來到這裡的。
而那個賣給我東西的老婦人,曾在那一帶被人稱為黑老婆。那麼老大爺的生意失利,說不定會和黑老婆有著一定的關係。因此,為了保險起見,現如今的我還是小心一點,免得到時候說錯話,惹怒了這老傢伙,那自己想脫身可就難了。
「哦?你小子知道的還不少嘛?不知道是你那位朋友抽這個冰魄煙絲的?」似是察覺到了我話語中的漏洞,老大爺急切的詢問道,並且看他此刻的表情,他似乎已經大致能夠猜到我口中的答案了。
「這個是我師傅他老人家抽的,他這個視煙如命,而這冰魄煙絲就是他最喜歡的一種煙絲。」為了避開黑老婆,我特地把我師傅都給搬出來了,希望能夠蒙騙過去。
果然,再聽到了我的話後,老大爺的表情明顯變得失望了不少,可是他卻依舊未曾死心,繼續詢問道:「你師傅是?」
「我師傅,名叫傀雷,是一名祭道天師。」我的話音剛落,老大爺的表情則是立刻變的緊張起來,並快速的來到我的身旁,一雙早已沒有了光亮的眼眸緊緊地盯著我。
很顯然,我的師傅那可是祭道天師中的靈道,不但實力高強,就連名頭也都非常的響亮。想來,在整個祭道界應該沒有幾個人不認識我師傅的。
「你師傅就是現如今整個祭道界尚存的三名靈道之一,沒想到,沒想到,他這個傢伙現在竟然也開始收徒弟了。」苦笑了一下,老大爺向後撤了幾步,旋即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一副好似絕望的模樣,真的是與之前的囂張跋扈判若兩人。
小小的保安室內,在老大爺坐定的那一刻變得安靜了不少,如果不是現在的我還尚且能夠呼吸到那摻雜著青煙的空氣,恐怕我都會以為此刻我是處在一個真空的環境之中。
沉寂了半晌,老大爺起身來到一個看似極為古舊的木櫃旁,從裡面取出了一個淡藍色的錦盒,並在將之交到了我的手中之後,方才用他那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解釋道:「這裡面是一整盒的冰魄煙絲,你拿回去孝敬他吧。至於他要是問起煙絲從何而來,你只需裝作不知便可。」
說罷,老大爺來到門前,緩緩地打開了保安室的門,輕聲對我說道:「你走吧,從這裡出去後,往前走上兩條街,應該還能看到一個末班車。」
見到老大爺竟然要放我走,那我可真的是求之不得。緊忙拿著桌上的煙絲,邁著快步離開保安室。可在我經過大爺的一霎那,我卻是看到了大爺面龐上的那抹沮喪。而這個沮喪,絕對是在我說出我師傅名號之後,方才勾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