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沒吃過豬肉,我總見過豬跑。中原的神像雖然形態各異,林林總總,但是總歸大同小異。這神像從裡到外都跟我們這邊的神像不一樣。
「快扶我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廖光明還在地上趴著呢。
我趕忙扶他站了起來,廖光明氣喘吁吁,指著那神像說道:「這神像我看著像是用真人做的。」
「啊?」我聽了嚇了一跳,神像一般都是用石刻或者是泥塑,怎麼會有真人神像?
不過經他這麼一說,我再看過去時,發現神像的確是和真人有些像。
「近些再看看。」廖光明腳下無力,現在只能靠我扶著。
看到那只是一尊神像,我也少了些恐懼,扶著廖光明走近了些。
走近之後,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血腥味還沒散,難道是剛剛塗上去不久?這不會是人血吧?
想到這裡,我的後背又開始發涼。
「這好像是一具乾屍。」就在我愣神的工夫,廖光明已經伸出手指捏了一下那神像的身體。
「乾屍?」我看向那神像,怪不得他那麼消瘦,原來是具乾屍,而後被人用油彩在身上塗彩之後,人為地做成了一尊神像。
這裡為什麼會供奉著乾屍呢?那上面的血是怎麼回事?
「有一種可能,這雖然是乾屍,但是被裝扮成神像之後,再加上年代久遠,或多或少對鬼魂有一定的震懾力。如果被污了血,那僅存的一點法力也發揮不出來了。這就跟我們方士的法器不能沾染污穢之物一樣。」廖光明解釋道。
「這麼說,這血也不一定是人血了?」
「不會,如果是人血,起不到相應的作用,只能增添這神像的暴戾之氣。這神像被潑血的唯一目的,我想是這個院子裡應該有什麼懼怕這神像的東西。你記不記得我剛剛說過,這屋子裡原本是困著鬼的……」
我點點頭:「這神像就是用來困鬼的……」
「對,但是現在被潑了血了,那鬼就解困了。剛好我們進來,他就搶了我的手電,跑出這間屋子了……」
廖光明這麼一解釋,好似剛剛我的迷惑解開了一些。
可是,是誰向這神像潑的血呢?總不會是鬼自己幹的吧,他如果能做,早就這麼做了,何必等到現在?
這偌大的赫連宗祠裡,到底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我突然想起來,我們來這裡,是因為聽到了一聲突如其來的喊聲。我們判斷是赫連雙她們發出來的,可是我們走到這裡,除了一個乾屍和一個鬼影,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我打著手電,在這間屋子裡四面仔細找了找,發現除了這尊乾屍神像,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這時,我突然聽到了一聲滴答聲,像是有水珠滴到地上的聲音。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隨後又傳來一聲。
「在上面。」廖光明說道。
我忙把手電往上面棚頂照過去,這時我驚愕地發現,在棚頂的一塊地方,已經被血染得血紅,正凝結成血珠,往地上滴下來。
而滴下來的位置,正是那尊乾屍神像。
「我好像知道了。」廖光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解釋道:「我想是這屋子裡原本布了一個局,你看到牆上的那些斑駁了嗎?我想這屋子裡的牆壁和頂棚都被潑了血了。只是又在上面塗了一層東西,這種東西可以讓血不凝固,而保持原樣封在牆上和頂棚上。而在一個適當的時機化開,從而滴落到神像的頭上,放走被困的鬼魂。」
「適當的時機?」
「這種後來塗上去的東西,喜陰不喜陽,這屋子裡原本鬼氣彌重,可以讓它保持原樣。可是我們進來之後,人氣沖了鬼氣,那東西就化開了,所以被封在裡面的血,就慢慢滴了下來。」廖光明說道。
我聽他說的,像是天方夜譚。世上還有這種東西?也太過神奇了?
「我倒是知道有一種東西,能封住血液,遇陰則固,遭陽則化……」
「是什麼?」
「用西域諾胡提的果實曬乾之後磨成粉末,然後摻雜駱駝夜間排除的糞便和雪水互相攪合,能形成一種糊狀的東西,這種東西在我們的方術裡被稱為胡提淚。」
「你說的太懸乎了吧?咱們就是來看個房子,怎麼扯出這麼多東西來。連西域都扯出來了,話說這西域到底在哪啊?現在有這個地方嗎?」我不禁愕然道。
廖光明笑了笑:「西域當然是古代的說法,現在大約在新疆青海一帶。你別忘了,我們來到這老宅之後,這可不是我們第一次見到西域的東西了……」
經廖光明的這麼一提醒,我忽地想起來,那處被我尿得枯死的西域青莢葉。那東西也是產自西域,難道這不僅僅是巧合?
廖光明又說:「還有,我對姓氏起源並不太瞭解。但是赫連這個複姓,應該不是中土沿襲下來的姓氏。」
我問道:「難道也是西域的姓氏?這麼說,赫總他們一家的祖輩是西域人?」
廖光明擺擺手:「這些都有待考證。現在這牆上的東西到底是不是胡提淚還說不準,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我看這祠堂範圍大得很,我們繼續往裡面走走看吧?」
我點了點頭,問廖光明現在感覺怎麼樣。他說沒事了,放開我的手,他自己也能慢慢行走。看來他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我們打著手電走到後門,也就是那個鬼影出去的地方。
走出這屋子,迎面是一個迴廊,迴廊的前面幽深寂靜,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向哪裡。
好在這時的月色尚明,我們一前一後,準備從那個迴廊穿出去。
我心裡想這個赫總真是有心情,對老祖宗也真夠好的,這祠堂修的跟以前的王府後花園一樣。那迴廊的兩側有圓形的柱子,柱子和柱子之間用木欄杆相連。
我用手電晃了一下,那木欄杆上海雕刻有奇怪的花紋,看著也不像是我們這邊的樣式。
我們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這迴廊依然沒走到盡頭。迴廊前面的路,黑漆漆的,看著就像是一張巨口在張開,等著我們往裡面走一樣。
現在我的心是七上八下,不光是我們的處境很微妙。我總有種感覺,在我們背後,有一雙或者幾雙眼睛在盯著我們,我們的一切行動都在人家的監控之下。還有就是,我們聽到的那聲喊叫,到底是誰發出來的?如果是赫連雙他們,為什麼我們走到現在,連一點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