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出門時程千手再三叮囑,人皮面具戴在臉上時間長了會感覺癢,因為太薄千萬不能用手撓。
「等會。」葉知秋從裡面追出來,抿著嘴聲音有些哽咽。「我從小在當鋪長大,雖然我怨恨爸,但心裡一直把那裡當我家,如今我爸出事,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如果你再回不來,我就一無所有了。」
「傻丫頭,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送死,再說當鋪和宅子可都是我顧小爺的,你吃住都是我的,還想著回來和你算租金呢。」我笑著摸摸葉知秋的頭,打小就習慣用這個動作欺負她。「不就是去醫院,別搞得我是去陰曹地府,說句好聽的,來,給哥笑一個。」
葉知秋破涕為笑,眼淚卻掉出來,從小最怕看她這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伸手把她抱在懷裡,感覺有冰涼透進胸口,我抬頭看見田雞和宮爵,什麼話都沒有,只是對他們點點頭。
這一路風雨同舟生死與共,我們三人之間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言語。
趕著時間到274醫院後面的矮樓,進去的時候被哨兵攔住,我們遞上胸牌,哨兵一絲不苟核對身份和比對預留的資料,確認無誤示意我們可以進去。
通過警戒線的那刻我在心裡長鬆了一口氣,雖然對程千手的本事很放心,可畢竟第一次帶著人皮面具,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大樓裡的防衛居然比外面更加森嚴,每個過道都有士兵站崗,來回還有荷槍實彈巡邏的,我和凌芷寒盡量低著頭,有人和我們打招呼,也只能點頭不敢說話,擔心露出馬腳。
穿上白大褂,我讓凌芷寒端著針藥,在二樓長廊盡頭我們看見病房門牌上的數字。
六!
這是杜亦讓我們要找的地方,門口站著兩個面無表情的士兵,來回在我和凌芷寒身上打量,我說要查房,士兵才轉身打開反鎖的病房,這間病房的守衛似乎格外嚴格。
進去後我聽見外面又是鎖門的聲音,看起來這病房中的病人更像是被嚴密看管的囚犯。
這是一間寬敞的單人病房,窗戶外面被焊接牢固的圍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鐵窗的方格陰影落在潔白的病床上。
一個頭髮花白氣若游絲的老人閉目躺在上面,這個人我完全不認識,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老人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可一時半會怎麼也想不起來,不明白杜亦讓我們到這裡來到底為了什麼。
走到病床邊,凌芷寒手中端著的藥盤一抖,差點摔落到地上,我見她神情震驚,透著驚喜和哀傷,慢慢伸出手摸在老人乾柴般的手背上,嘴角蠕動幾下。
「爺爺!」
第142章 猝死
聽凌芷寒喊出這兩個字,我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杜亦讓我們到這裡來,見到的居然是凌芷寒已經消失二十多年的爺爺凌霄閣。
凌然不惜違背祖訓答應花惜雙找陸喬墓,也是為了凌霄閣,從花惜雙交給凌家的照片看,凌霄閣失蹤的二十多年一直被秘密監禁,只有凌家答應找到陸喬墓,作為條件花惜雙承諾放回凌霄閣。
這麼看起來,關押凌霄閣二十多年的人只有隻手遮天的杜亦,他倒是兌現了向凌家的承諾,只不過沒想到是這樣的方式。
凌霄閣聽見凌芷寒的聲音,手指抖動一下,虛弱的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已經沒有太多光澤,但依稀還透著驚訝,可看了凌芷寒一眼,眼睛又慢慢閉上,一句話也沒說。
「爺爺,我是芷寒啊,您怎麼不認識我了?」凌芷寒拉著他的手焦急的問。
凌霄閣一動不動,甚至慢慢移開被凌芷寒握住的手,臉色充滿了冷漠和厭煩。
越是這樣凌芷寒越是慌張,我擔心她聲音太大會被外面的警衛聽見,壓低聲音說:「面具,你現在戴著人皮面具,他當然不認識你是誰。」
凌芷寒這才反應過來,也顧不上那麼多,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爺爺,您睜開眼睛看看芷寒,您這二十多年都去什麼地方了?」
凌霄閣吃力的再次睜開眼睛,看了面前凌芷寒一眼,渾濁的眼睛頓時散發出慈愛的光芒,嘴角不停的蠕動,顫抖的手握住凌芷寒,可當目光落到她手上人皮面具,目光立刻警覺起來,看得出凌霄閣是極其謹慎的人,面前的人既然會用人皮面具,我猜凌霄閣應該警覺,站在他面前的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一峰並出或雙峰拱峙,卓立雲霄如薦者,或帳下貴人……」凌霄閣用盡全力斷斷續續說出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只說到一半就停止,然後雙目審視的看著凌芷寒。
「或蛾眉鳳輦,如玉圭、鏡台一切等龍出脈布氣,行度過峽,起伏屈曲,盤旋結穴者,為龍之上吉。」凌芷寒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芷……是我……我的芷寒。」凌霄閣聽完頓時艱難露出慈愛的笑容,他們之間說的這些應該都是凌家不傳之秘,只有真正凌家的人才會知道,可凌霄閣的笑容很快又凝固在臉上。「你……怎麼會在這裡?」
「爺爺,您受苦了,爸為了找您這二十年沒一天安生過。」凌芷寒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後來終於打聽到,說您犯了重罪被監禁,爸為了救您不惜違背凌家祖訓,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是找到您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霄閣一身磊落,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凌家列祖列宗。」凌霄閣即便病成這樣,聽他說話就知道也是豪氣之人。
「您別說了,芷寒現在就帶您出去。」
「不用了,我病入膏肓,自己什麼情況心裡清楚,出去也沒幾天活頭,何況這裡又豈是你能來去自如的地方,帶上我只會拖累你。」凌霄閣搖搖頭無力抬起手。「而且……他們也不會讓我離開這裡。」
凌霄閣的手被手銬鎖在病床上,他都行將朽木,可對他的監禁卻沒有絲毫鬆懈,我心裡很清楚,我們不可能把凌霄閣從這裡帶出去。
凌芷寒沒有放棄,用來拉扯床沿,忽然發現凌霄閣的右手衣袖空蕩蕩的,凌芷寒用手一摸發現根本沒有手臂。
「爺爺,您的手怎麼了?」
凌霄閣吃力的搖頭,並不在乎自己的斷手,聲音變的嚴肅。
「芷寒,爺爺是大限將至,能在死前看見你也再沒遺憾,我現在要告訴你的話,你必須一字不漏記好。」凌霄閣說到這裡目光看向我。「這位是?」
「爺爺,他是我朋友,您但說無妨。」凌芷寒抹乾眼角淚水說。
「凌家現在還是你爸掌管?」
「我爸為了救您自廢宗籍,他已經把宗主位傳給我。」
「凌家宗主的手鐲可有妥善保存?」
「一直都在完好無損。」凌芷寒連忙讓我抬手。
凌霄閣看見我手腕上的手鐲,重新打量我一眼,會心一笑,轉頭慈愛拍拍凌芷寒手背:「一晃二十多年,我離開凌家時,你還是襁褓中的嬰兒,如今已經亭亭玉立,凌家後繼有人,爺爺也可以瞑目了。」
「爺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這二十年為什麼會被監禁?誰監禁的您?」凌芷寒追問。
「你聽好,咱們凌家第一代先祖凌璇,以玄學之術技驚天下,凌氏後代正分南北而居,歷代宗主接位,需要獨自一人彎弓蕩雁立威。」凌霄閣神情嚴峻認真,加重語氣說。「霄閣時日無多,原本以為凌家傳承幾百年的秘密會斷送在我這個不孝子孫手中,芷寒,爺爺剛才說的每一個字,你務必銘記於心,凌家的秘密便在其中!」
「南北而居?」凌芷寒一愣,樣子有些迷惑。「爺爺,凌家自先祖凌璇開宗,便一直都在蘇……」
「隔牆有耳,爺爺能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凌霄閣搖搖頭一臉堅毅。「霄閣不才,但這二十多年也沒向外人吐露過半個字,你記住了,我剛說你這些話,務必要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