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節

「這些不是我打的,我找不到地方下鏟,這裡到處都是探洞。」薛心柔茫然的說。
我心裡一驚,來回走出幾百米,越看心裡也沒震驚,沿著長城遺跡的土夯地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探洞,在我們之前,這地方已經被人探過。
看這些探洞打的手法,就知道是行當裡的好手,但一個人絕對打不來這麼多探洞,可見捷足先登的還不止一人,這是探墓的手法,這裡只有長城遺跡,土耗子不會在這裡浪費時間,除非有人和我們一樣,也發現了這下面的秘密。
我正在暗暗吃驚,宮爵在旁邊拉我衣角,抬手指著旁邊,我轉身看見一輛車停在遠處,從上面下來一個穿著得體的中年人。
對直向我們走來,我看看身後,附近除了我們也沒其他人,這個中年人應該是衝著我們來的。
走到面前,中年人雙手一拱,手裡遞過來的是紅飛黑片。
「金槓子拜瓢把子。」
我眉頭一皺,這人一上來就是行當裡的黑話,金槓子是指跑腿的意思,瓢把子是說管事的人,這話意思是說,他替人跑腿,想和我們管事的人說話。
薛心柔和田雞當然聽不懂,宮爵從宮羽哪兒應該是學了點,不過多半也是半壺水,我打小在四方當鋪長大,黑話當然是必須要學的,何況我現在是掌櫃,也算是管事的。
「併肩子,哪路線上的。」我上前一步,雙手一拱客氣的問。
「關中土合字。」中年人回答。
合字就是賊,刨土的賊當然就是盜墓賊,看來對面的人是同行。
「併肩子,燈籠扯高,過河走親,問個山門。」我再回了一句。
意思是說,這位兄弟,別有誤會,我們幾個路過此地,不打算停留,問問對方是什麼來頭。
「合吾,江面水平,元帥請喫茶。」中年人說完掏出一張帖子,挺客氣遞到我面前,等我接過去,他行了禮,也不再言語,轉身上車離去。
合吾是同道的意思,江面水平,是因為我之前說路過此地,所謂過江龍,若是要惹是生非,必定會翻江倒海,江面平靜,是說我沒有敵意,元帥在關中是指大當家,說話管事的人,喫茶就是請酒宴請朋友。
中年人是說,大家都是一條路上的朋友,他的大當家請我們吃飯。
打開帖子,上面寫著北城十里鋪灑金橋,時間是明天中午,下面落款是一個屠字。
「屠雙?!」田雞突然大吃一驚。
「你知道這地方?」薛心柔問。
「關中挖墓的誰不知道十里鋪的灑金橋,屠雙是關中這個圈裡的龍頭,和葉掌櫃在蜀中的地位一樣,關中所有的土耗子都以屠雙馬首是瞻。」田雞說。
「這人我沒見過,倒是聽將軍說起過,這個屠雙不是善茬,為人陰險狡詐,而且歹毒狠絕,他到底叫什麼名字,沒人知道,屠雙是他自個給自己起的,知道什麼叫屠雙嗎?」我憂心忡忡問。
「是什麼意思?」宮爵好奇的問。
「若是誰招惹到他,能屠一雙,絕對不會放單。」我重重歎口氣看著手裡帖子說。「干盜墓營生,全都是在刀口舔血,沒幾個是軟柿子,可這個屠雙是狠到一定境界了,再窮凶極惡的耗子,在他面前也得低著頭。」
「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要怕他,何況我們做自己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薛心柔抿著嘴說。
「話不能這樣說,你畢竟不是這個圈裡的人,咱們是探墓的,就得守行當裡的規矩,關中是屠雙的地界,咱們到了這邊,如果不碰土探墓,當然不用理會他,可如今咱們要找神廟,按規矩得先去拜山。」我搖搖頭說。
「這個我也聽師傅說過,盜墓見不得光,出外有人還指望同行照應,若是亂了規矩,落井下石是小,就是埋在別人地界上,做了活種也是咎由自取。」宮爵點點頭說。
「敢情你都明白啊,那當初我埋你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幹嘛耿耿於懷。」我突然想起埋宮爵的事,忍不住笑了。
「說正經的,人家都送帖子來了,而且還送到這裡,沒瞧見地上這些探洞,想必應該是屠雙干的,可見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掌握之中。」宮爵白了我一眼說。
「這裡沒有墓,屠雙在這裡打探洞,而且打的這麼密集,想要找的應該和我們一樣,看起來知道青丘玉墟的並非只有我們。」我收起手裡的帖子。「屠雙送帖子來,不管是什麼目的,禮數是全了,咱們不能丟了這個面,這酒宴得去。」
「屠雙在關中名聲雖大,不過聽我爸說過,此人太邪不是正路上的人,他請酒宴就怕是鴻門宴。」田雞有些擔心。
「怕什麼,這是屠雙的地界,他若是想要動手,不用送帖子來,就算是先禮後兵,也得看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我深吸一口氣淡淡一笑。「何況屠雙能在這裡打探洞,估計是知道些什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鴻門宴,咱們也得去會會。」

第332章 三刀六洞
第二天按照帖子上的時間,我們準時到了北城十里鋪灑金橋,昨天送帖子的中年人已經在那兒候著,領著我們穿了幾條巷,進了一座朝南的宅子。
一進門站著兩排面色強橫的人,都一言不發盯著我們,往裡走的堂屋正中看見一塊匾,上刻三個鎏金大字。
聚義堂。
堂內上首正中擺設供桌,牌位上則寫著天地君親師五個大字。距供桌以南一米處,正中又設一供桌,還要設立九祖及左右護法的牌位。
看架勢,這是青幫開大香堂的規矩,左右兩邊站著的人面不善,這開的是刑事香堂,一般是用來懲罰幫眾,看樣子,今兒是打算興師問罪。
進堂之前,我們被攔住,四個人端來一盆水,宮爵他們不知所措,這是青幫入香堂的規矩,得先淨面,就是洗臉,然後還得涮船,漱口的意思,表示對香堂的尊重。
這些規矩封承都教過我,他們跟著我一板一眼洗漱完畢。
兩排站立的人高喊一聲:「雙膝跪塵埃,焚香朝五台,弟子請祖爺,臨壇把道開。」
這意味著香堂正式開啟,從堂內走出一個穿紅衣的老者,看穿著是紅旗主持。
「義重桃園。」老者聲若洪鐘。
我上前一步,雙手抱拱,回了一句:「英雄克立。」
「請!」紅衣老者還禮。
這才能進香堂,不過宮爵他們被攔在外面,田雞想往裡沖,被我阻止,按規矩這香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堂內擺放龍頭的座位,旁邊是客位,左右兩邊呈八字擺放十二把交椅,那是各路堂口堂主的位置。
宮爵和田雞還有薛心柔留在堂外,我進去以後,十二堂主魚貫而入,各自坐在自己椅子上,目光全看向後堂,簾子被掀開,從裡面走出一個半百的老頭,一身黑色對襟褂,穿著布鞋坐在龍頭位置上。
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當然就是屠雙,曾聽封承提及過這人,今天第一次見到,這人到底有多狠絕不清楚,可這老頭的面相倒是讓我噤若寒蟬。
光禿的頭頂下面是一雙狼眼,瞧人自帶三分凶險,左邊的眼睛粘連在一起,一道深深的疤痕劃破臉頰,面容猙獰讓人不寒而慄。
《入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