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節
車並沒有離開頭門島,停在臨海的一處房屋前,我們跟著那人進去,首先看見的是那個從崑崙金闕出來後見到的女人,依舊風姿卓越,柳眉杏眼一笑傾城,目光中透著優雅的淡定和沉穩。
看我們進去很平靜的淡淡一笑,而背對著我們的男人,雙手背負在身後,我能清楚的看見他手腕上三眼麒麟的紋身。
他轉過身,那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有一種寧折不屈的剛毅在裡面,我終於記起這張臉,在兒時的模糊記憶中,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下令向我父親開的槍。
一晃二十多,他的容貌改變了許多,但他站立的樣子以及舉止,在我腦海中從未磨滅過,時間越長反而越清楚。
「我們又見面了。」金主站在燈光下,沒有絲毫的避忌,他的臉清楚的出現在我面前,多少次在夢中,我極力想要看清這種模糊的臉,又有多少次想要親手把他碎屍萬段,如今他就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居然還能如此的平靜,伸出手聲音從容。「一直忘了介紹,我叫鄧青,旁邊這位叫蘇慕。」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平靜的站在我面前,和仇人相逢的畫面,在我腦海中勾畫過無數次,但絕對沒有這樣平靜的畫面。
「就你們三個?」我環顧這間並不大的房間,冷冷問。
「那你認為該有幾個?」鄧青依舊平靜的微笑,伸出的手還放在我面前。
我一言不發,把背包取下來,找了半天終於拿出砍刀,帶我們來的人臉色大變,手立刻向腰後摸去,一直站在他旁邊的田雞,動作更快,一出手扣住那人,隨即從他腰後摸出一把手槍,麻利的拉動保險。
「做你想做的事。」田雞握著槍對我說。
薛心柔一臉疑惑,完全不明白突如其來的變故,宮爵轉身把門關上,葉九卿讓薛心柔站到後面,自己手裡也提起刀。
鄧青的目光落在我握緊的砍刀上,居然還能笑的出來,我始終在他臉上看不到絲毫懼怕,即便是站在他旁邊的蘇慕也淡定的讓我詫異。
「動手前,能不能先給我一個理由?」鄧青攤著手不以為然的問。
「知不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我冷冷盯著他。
「不知道。」
「那給你提個醒,川西金鑼溝……」我聲音低沉目不轉睛看著鄧青。「可想起點什麼事?」
「顧遠山。」鄧青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看樣子你是想起來了,那你可知道,殺人得償命。」我聲音冰冷。
「我認識顧遠山,但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鄧青不以為然和我對視。
「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為當年殺顧遠山時,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善惡終有報。」我把刀慢慢提起來。「聽好了,我叫顧朝歌,被你殺的顧遠山是我父親,要怪就怪你當年百密一疏,沒有斬草除根。」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給顧遠山報仇。」鄧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笑意斐然看著我。「但我還是不太明白,你既然要報仇,為什麼要殺我呢?」
「……」我一怔,感覺鄧青在胡攪蠻纏,頓時勃然大怒。「我親眼看見你下令殺我父親,你現在問我,為什麼要殺你?」
「顧遠山在萬象神宮已經死了,相信你已經知道這個事實,而且顧遠山在第二次核爆的時候,他就在靶心,相信你也明白,沒有人能在核爆中活下來。」鄧青從容不迫看著我。「你認為我殺了顧遠山,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殺一個死了兩次的人,還算不算殺人呢?」
我心裡暗暗一驚,沒想到鄧青居然會知道這些事,我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紋身上,很顯然,鄧青並非是入地眼的人,這個紋身不過是混淆視聽而已,至於原因我還不清楚,但鄧青似乎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簡單。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疑惑不解的問。
「我是誰你很快就會知道,不過既然現在你提到報仇這個問題,我想有必要和你說清楚。」鄧青在我面前始終舉重若輕。「不管我有沒有殺顧遠山,你都不能殺我,至少暫時還不能。」
「為什麼?」我眉頭一皺。
「在北邙上你為了追查我的下落,不惜幫我從姬渠墓中盜出隨侯珠,又為了接近我,去崑崙金闕給我帶回青銅球。」鄧青笑的很輕鬆。「你追查月宮九龍舫這麼久,應該很清楚,這兩樣東西非同尋常,你若殺了我,就再沒有人能告訴你,這兩樣東西的下落。」
我心裡更是一驚,聽鄧青說的話,早在北邙山的時候,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和來歷,看來我一直低估了這個金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接近並且手刃仇人。
但實際上,他早就洞察先機,利用我幫其找到隨侯珠和崑崙金闕中的青銅球,但從另一方面,鄧青也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猜測。
他根本不是入地眼。
他甚至連青銅球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不過是入地眼用來引出月宮九龍舫的誘餌,真正入地眼的將神,又豈會讓這個計劃功虧一簣。
「你以為倚仗手裡有兩個東西就不敢動你?那你太看高估自己,同時也太低估我。」葉九卿走到我身邊,聲音冰冷對鄧青說:「我至少不下十種辦法讓你開口,到最後你會求我殺了你,殺人太簡單,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葉九卿的手段我當然清楚,落在你手裡,我捫心自問熬不過多久。」鄧青竟然還能笑的出來,意味深長和葉九卿對視。「不過,你聽完我後面說的事,相信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你還想說什麼?」我冷冷問。
「你不是想為顧遠山報仇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真正殺顧遠山的人,冤有頭債有主,你啥了我也無濟於事,你還是不知道,真正幕後主使是誰。」鄧青說。
我有些遲疑,看鄧青不像是能操控一切的人,在他身後應該還有主使。
「別聽他瞎扯,他是在拖延時間。」葉九卿說。
「我需要拖延時間嗎?」鄧青笑著反問,然後從容不迫說。「我明知道你的身份,你千方百計接近我,就是想手起刀落,可你看看,我這裡可有防備?」
「那也未必,萬一是你百密一疏呢。」宮爵說。
「他不會。」我手裡的刀慢慢放下。「一個能隻手遮天顛倒黑白的人,又怎麼會有疏漏。」
「放虎歸山後會無期,他可是你的仇人,今兒你要是放了他,日後再想尋仇,恐怕就沒這樣的機會了。」葉九卿在旁邊提醒。
鄧青笑而不語,突然伸手,他動作之快我甚至都沒看清楚,誰會想到,向他這樣的年紀,居然有如此迅猛的身手,刀已經被鄧青奪過去,刀鋒就抵在我脖子上,從他出手到奪刀,再到架到我脖子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電光火石之間,房間裡的局勢陡轉之下。
田雞大吃一驚,抬槍對準鄧青:「放下刀。」
「我可以保證,在你開槍之前,我能割斷他的頸總動脈,他會在三分鐘內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你要不要試試。」鄧青淡淡一笑。
「開槍!」我面無懼色大聲對田雞說。
可田雞半天沒動靜,分明有些慌亂,應該是投鼠忌器,擔心我安危。
「他奪你刀用的是擒拿術,那是軍隊裡才會用的功夫,以他的身手,他剛才說的不是危言聳聽。」田雞聲音低沉。
鄧青心滿意足的笑著,手卻一反,刀從我脖子上放下,刀柄遞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