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節
「會不會是朝歌的血起作用了?」宮爵說。
「應該不會吧,在石洞的時候,你們又不是沒瞧見過,蠱毒沾染到我的血,會立刻僵死瞬間被熔化,沒道理還能活這麼久。」我皺著眉頭說。
葉九卿不顧黃平勸阻,走到我們身邊,女人示意種下的蠱不會傳給下一個人,可我發現女人如今的表情比之前還要凝重。
「為什麼會這樣?」她是我們當中唯一懂蠱的,我連忙追問。
女人猶豫了半天,重重歎口氣說:「天絲蠱也叫抽筋蠱,一旦被種下後,等到時間一到,這些蠱毒就會在全身皮下遊走,就像他們之前那樣,但那並不是蠱毒發作的症狀。」
「啊,這還不算發作,那真正發作是什麼樣?」田雞一臉惶恐問。
「蠱毒先要找到合適的地方,然後開始在皮下產卵,當卵產完後,就會蟄伏不動,一旦這些卵孵化出來,會沿著人筋脈糾纏,然後鑽出體外,這個人的筋肉會全被絞斷,這種蠱毒不會要人命,但卻能讓人生不如死。」女人表情低沉回答。
我們面面相覷,按照女人的說話,蠱毒已經在他們三人體內完成了產卵,難怪叫抽筋蠱,一旦發作相當於要人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承受渾身筋肉寸斷的劇痛,最後即便不死也只會成為動彈不得的廢人。
「還有多久蠱毒發作?」黃平問。
「七天!」女人斬釘切鐵回答。
「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救他們?」葉九卿焦急萬分問。
「我是沒有這個能力,不過一般苗巫接觸不到天絲蠱,既然制蠱的辦法出自這幾本古書,或許能看懂上面文字的人,能想到辦法。」女人想了想回答。
「有誰懂這些文字?」我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些文字都是先民祭司的語言,只有地位崇高的祭司才能掌握,目前在江西的大祭司在千戶苗寨。」女人說。
「千戶苗寨據此不遠,我們馬不停蹄的話,七天之內應該可以趕到。」黃平說。
我一聽還有一線生機,連忙讓田雞他們立刻動身,離開木屋的時候,這地方太邪惡,我隨手點了一把火將木屋燒的乾乾淨淨,出山的時候,我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葉九卿,他聽的毛骨悚然。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如果溫儒也是苗巫的話,真不知道知秋有沒有遭受蠱毒的痛苦。
第465章 大祭司
西江千戶苗寨是一個保存苗族原始生態文化完整的地方,由十餘個依山而建的自然村寨相連成片,是目前最大的苗族聚居村寨。
我們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五天黃昏趕到苗寨,寨子座落河谷,四面群山環抱,重巒疊嶂。
源於雷公坪的白水河,蜿蜒流淌,穿寨而過,河水將西江苗寨一分為二,層層疊疊的吊腳木樓,從河兩岸依著山勢,迤邐向上展開,連綿成片的紅彤彤板壁,在陽光照射下,一片輝煌。
房前屋後,翠竹點綴,寨腳寨頂,楓葉掩映,一眼望去,形似犄角的兩道寬大的山樑上,倚山就勢黑壓壓密密麻麻覆蓋了一層規制相同、風格相似、色彩一致的苗家建築。
我們到達千戶苗寨的時候,剛好趕上過苗年,寨子裡男女盛裝出行,最盛大的儀式莫過於祭神,寨中的老人圍坐在一切,用用苗族古語演唱其史詩般宏大的古歌。
薛心柔居然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兩天就要發作的蠱毒,饒有興致的蹲在旁邊聆聽,這些古語她是熟知的,告訴我們吟唱的古歌裡涵括萬物起源、天地洪荒及辛酸遷徙史等。
最中間是一個戴著法帽,穿著華麗盛裝的祭司,他身上的服飾上有各種各樣的圖案,薛心柔在旁邊看的入迷,告訴我們,這些圖案代表著日月星辰、生息過的江河湖泊、繁衍過的平原沃壤、遷徙過的崇山峻嶺,不難看出,這是一個懷鄉戀祖深入骨髓的民族。
祭司在被圍坐的壩子中央安放一個蒲草墊子和一個陶水罐,吹牛皮角三聲後,便跪在蒲草墊子上,瞑目定神,嘴誦咒語,繞蒲草墊子行。
一兒童攜燈隨行,其他的苗民也隨後就步履相躡,女的衣著艷麗,銀飾滿身,長裙曳地,男的上著白的顏色無領服,下著藍色大筒褲,頭裹玄色帕,足登繡鞋,圍蒲草墊子三圈。
祭司左手摯綹旗,右首持牛角,邊走邊舞在肅穆的歌樂中,跳出虔誠的舞步,嘴裡吟唱著祭鬼祀神的詭幻。
「是不是這位祭司能懂古書上的內容?」我問身邊懂蠱術的女人。
她搖搖頭,示意我們跟她走,繞過千戶苗寨,我們到了後山,看見一處依山靠河就勢而建的吊腳樓,坐西向東呈虎坐形,鱗次櫛比,層疊而上。
走近感覺這吊腳樓和在苗寨中看見的其他吊腳樓有些不一樣,吊樓泛起血紅色,女人告訴我們,這吊腳樓所有的木材全是血楓木。
在苗族,楓樹是生命圖騰樹,是象徵祖先靈魂的聖樹,因此即便是枯死的楓樹也不能隨意的砍伐,能用楓木修建吊樓的,只有苗寨中至高無上的大祭司。
在苗民的心裡,這裡已經不是普通的吊樓,而是供奉先神的聖樓。
在女人的帶領下,我們走進聖樓,燈光中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坐在草團上,用火鉗撥動著面前的火盆,見我們進去,面無表情打量我們一番,目光最後落在田雞的身上。
老者向田雞招手,示意他過去,田雞遲疑了一下,走到老者身邊,老者突然掐住田雞的大拇指,從面前的火盆中夾起一塊燒紅的火炭,按在田雞手指上。
整個動作太快,估計田雞都沒有意識到,直到火炭燙傷他的手指,才回過神,猛然從老者手指抽脫,剛後退一步,突然整個人面色蒼白的癱軟到地上,額頭冒出冷汗,連站起來的氣力都沒有。
我們大吃一驚,正想衝上前去救田雞,被女人拉住,她抬手指著田雞,我們這才看見,田雞的後勁上,有一層密密麻麻的小圓點凸起,不斷起伏看得人毛骨悚然。
「天絲蠱。」老者雖然蒼老,可聲音卻莫名的威嚴,看著田雞說出三個字。
我們一怔,沒想到這位大祭司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僅僅看了田雞一眼,就知道他中的是天絲蠱,而且大祭司的目光來回在宮爵和薛心柔的身上打量。
「大祭司,我朋友被苗巫下蠱,您既然知道蠱毒的來歷,還請大祭司相救。」我攙扶起田雞聲音誠懇的說。
大祭司根本沒有理會我,冷冷看著帶我們來的女人:「你是苗人,身上又有蠱物,你也算是苗巫,難道不懂苗巫的規矩?」
女人怯生生埋著頭不敢吱聲,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看得出她似乎很畏懼火盆前面的老者。
「帶他們走。」老者說完後,又埋頭看向火盆。
女人躊躇不寧,最終還是對黃平說:「走吧,我也只是想試一試,本來就沒報太大希望。」
黃平先是一愣,猛然甩開女人的手,站到大祭司面前大義凜然說:「你怎麼能這樣,你是苗人中地位最高的祭司,所有人信奉你,是指望你能趨吉避凶救死扶傷,你明明知道他們中了蠱毒,卻見死不救,你算什麼大祭司?」
「你是苗人?」大祭司緩緩抬起頭,冷冷盯著黃平。
「我是苗人,但你見死不救,在我眼裡,你根本不配當大巫師。」黃平理直氣壯說。
「今天是苗年,若不是為了祭祀先神,我保證你走不出苗寨。」大祭司抬起一隻手,上面纏繞著一條五彩斑斕的蛇,目光冰冷直視著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