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江一山在羅支書帶領下,來到王梅香家,張天向死後,王梅香嫁給了耕牛人林明,林明家也建起了3層洋房,寬敞明亮,大廳的牆上掛著一台42寸的三星液晶彩電,王梅香剛好從山上採茶回家,羅支書說明來意,王梅香微微一愣,心裡忐忑不安,似乎怕見到江一山,怕寧靜的生活被人打破,不願意多說一句話,生怕說錯話,會招來滅頂之災,她內心和11年前一樣柔弱。
江一山覺得有馮所長和羅支書在,王梅香不肯說真話,於是打發他倆回去,江一山留下來和王梅香談。
他倆走後,江一山試著和她拉家常,以此打消她內心的壁壘,但她意識到江一山到來可能跟張天向和王鳳枝有關,因此,產生了極強的排斥心理。江一山問她收成多少?茶葉一年多少收入?身體可好?和林明的感情怎麼樣了?王梅香簡短地回答他。
他知道短時間內是無法使她說真話,但他感到王梅香內心隱藏著巨大的秘密,必須讓她把秘密說出來,否則白跑一趟,人心是肉長的,他相信一定能打動王梅香,讓她開口。
江一山問王梅香林明去哪裡了?她說去鄰村幫人犁田去,要晚邊才回家。他說要在她家吃午飯,王梅香尷尬地說沒菜吃,不好留他吃飯。江一山說沒關係,他最喜歡吃鄉下的青菜,他到車裡拿出兩斤鄉下難得一見的大墨魚乾和用冰塊冰住的竹節蝦,交給她煮。
王梅香說不會煮,江一山說把竹節蝦放到開水煮片刻,撈起來說能吃。墨魚乾是送給她的過年過節吃的,現在不用煮。王梅香見他平易近人,微微放鬆下來,開始用電磁爐煮飯菜。
王梅香的動作非常麻利,半小時就煮好了四道菜,是紅燒肉、白灼竹節蝦、炒菜心和炒茄子。江一山問她有沒家釀米酒,她點點頭,拿來了兩瓶米酒,為江一山倒滿一碗酒,她也倒了半碗陪他喝。
酒過三巡,江一山的話似乎越來越多:「大嫂,你和林明結婚後,有沒生孩子?」
「生了一個男孩。」
「哦,那真好啊,孩子呢?多少歲了?」
「孩子在鎮上的中心小學寄宿,8歲了。」
「8歲就要寄宿上學?你不擔心嗎?」
「沒辦法,村裡的小學只有一年級。」
「為什麼會這樣?11年前還有一到五年級。」
「計劃生育使人口縮小是主要原因,第二是有錢都把孩子送到縣城和鎮上讀書,第三鄉下留不住老師。」
「唉,中國農村的孩子真苦啊。」
王梅香是點點頭,然後陷入長久的沉默,江一山決定打破沉默:「大嫂,聽說你女兒王鳳枝13歲那年去省城找她父親了,她有沒回家過?」
王梅香黯然神傷地搖搖頭,似乎極其不願意提起此事。
「那她有沒打電話給你過?」
王梅香又搖搖頭。
「她為什麼那麼狠心啊?畢竟你是她親媽媽……這次我來馬坳村是來調查當年馬小傑殺人案的,希望你能幫助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大嫂,你聽我說完,王鳳枝到省城後,找到了她的親生父親,她父親已經改名為劉偉,王鳳枝在劉偉不知情下,勾引劉偉包養她,從劉偉那裡拿到近200萬元,她搾乾劉偉的錢之後,又逼劉偉自殺,後來,她為了嫁給富豪方俊,利用馬小傑殺死方俊的妻子羅萍和我堂妹江美芬,還陷害我入獄,她和方俊結婚後,怕馬小傑說出真相,設計殺死了馬小傑,王鳳枝是多起兇殺案的重大嫌疑人,所以,我們必須早日找出王鳳枝的殺人證據,把她繩之以法,要不,可能還有其他人會死在她手下,你是個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不想有更多的人死在她手下,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們,早日把她送上法庭。」
王梅香聽了他的話之後,非常震驚,身子情不自禁地顫抖一下,然後低下頭,豆大的眼淚砸到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抽泣了一會兒後,她抬起頭:「對不起,都是我前世作孽,生下這個吃人的妖魔,要我今生來償還孽債……」
王梅香不敢看江一山,把頭埋進臂彎,又開始抽泣,江一山說:「我們對她的賬戶進行調查,在她17歲之前就掙了50多萬,劉偉又給她200萬,她有200多萬的現金,可是她一分錢也沒寄給你,說明她心裡根本沒有把你當母親,她冷漠、凶殘、狡猾、沒有人性,所以,你不必顧及母女之情,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應該是有原因的,我想知道她在張天向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唉,都是我作孽啊,嫁給了張天向這個禽獸……有一次我砍柴回家,竟然看到張天向在……在強姦王鳳枝,而且不止一次,王鳳枝向我哭訴了幾回,可我……我怕再次離婚,在農村離過兩次婚的女人是不祥的女人,命裡剋夫,為了不離婚,我忍著勸王鳳枝不要把這事說出去,然後,我把她送到鎮上去寄宿,這樣就能遠離張天向,但是,王鳳枝放假後,又被張天向強姦了好幾次,王鳳枝說總有一天,她要殺了他,我不相信王鳳枝有膽殺人……後來……她果然殺死了張天向……我根本不配做她的母親,如果我堅強一點,事發之初就立即和張天向離婚,事情就不會到今天這種地步,作為母親因為懦弱不能保護自己的女兒,所以,她對我恨之入骨,對拋棄妻女的劉偉也恨之入骨……江警官,你把我抓走吧,我願意替王鳳枝頂罪……」她突然在江一山面前跪下,放聲痛哭,江一山趕緊把她扶起來。
「你親眼看見王鳳枝殺死張天向嗎?」
「沒有,那天我和王鳳枝上山採茶,忘了了帶水,我叫她回家拿茶水,回到茶山後,我看見她神色驚慌,身上都是血跡,我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後來把血衣埋進地裡,只穿背心回家。」
江一山想叫她帶他去茶山挖王鳳枝當年埋下的血衣,但考慮血衣已經化作泥土,毫無意義,於是打消了這念頭:「你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謝謝!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是整個社會的錯,如果我們不錯判馬小傑,他也不會被王鳳枝利用,也許他已經從清大北大畢業,成為了社會精英……你沒有罪,我們不可能抓你,你是善良的,但太軟弱,以後你挺起胸膛做人,利用法律來保護自己的權益。謝謝你,今天讓我解開殺死張天向的真相,為了破案,我想抽你一點血,好嗎?」
「行行行,如果需要我砍下一隻手都沒問題,好讓我贖罪。」
江一山點點頭,拿出針筒,把針頭扎進王梅香的血管,抽出了半針筒血,走出她家,立即開車回到蓉城。
3
方偉雄喜歡早睡早起,盡量不參與公司的事,他認為方俊完全有能力把公司管好,而且會管理得比他還好。
他早晨起床在自家花園裡打一會兒太極拳,然後回屋吃早飯,吃完後,他喜歡坐在二樓的陽台上喝茶看報。
蘭雅鳳身著一襲紅裙,在別墅的院子裡澆花,院子裡開滿了各種珍貴的花卉,她正在站在一叢白玫瑰前灑水,偶爾低下頭嗅一下白玫瑰,露出陶醉的微笑,她的紅裙在白玫瑰的襯托下格外刺眼。
方偉雄近來常常會下意識地看蘭雅鳳,說心裡話,他不喜歡這個新媳婦,雖然她對他恭敬有加細心體貼,盡量在他面前做得完美無缺,但是,他總覺得她那裡不對勁,應該是她對他的恭敬是「作」出來的,而羅萍對他的恭敬非常自然,是她從小到大熏陶出來的氣質。
他好像在哪裡見過蘭雅鳳,絕對不是她來公司後,而是她來公司之前,但想不起來,歲月不撓人,他的記憶力比以前差多了。自從蘭雅鳳進入他家之後,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越來越重,以前在公司時,他只知道她是個能力很強的銷售員,現在,他感到她的心機深不可測,甚至讓他害怕。
他曾建議方俊找私人偵探調查她的家庭背景,但被方俊一口拒絕,方俊說他絕對相信她,他深愛她,如果調查她,是對他們聖潔愛情的極大褻瀆。他見方俊對她深信不疑,他就沒再說什麼,作為父親,當然應該相信兒子的判斷力,何況方俊受過高等教育,又出國留學過,閱人無數,應該不會看走眼。
有一點讓方偉雄懷疑:她竟然沒有一個親人,難道正如她說的親人都在汶川地震去世嗎?怎麼會那麼巧呢?地震不是封建社會的誅滅九族,怎麼可能所有的親人都不幸罹難?這個問題深深困擾著他。
這時,方俊走出別墅,手裡拿著一個公文包,邊走邊向蘭雅鳳望去,蘭雅鳳離方俊十幾步距離,他看見她在澆花,向她點點頭,蘭雅鳳把兩個手指放在猩紅的嘴唇上,對方俊打個飛吻……突然,一道閃電劃過方偉雄灰暗的腦海,他想起來了,她就是紫羅蘭髮廊的小姐小鳳!那時她才17歲,當時她來他家陪他過夜時,也是穿著一身紅色的連衣裙,第二天清晨她收了他的錢,走到他臥室門口時,也向他做了個一模一樣的飛吻!
對,肯定是她,蘭雅鳳就是當年的小鳳,當時她叫王鳳枝,這是紫羅蘭老闆娘告訴他的,過了不久,他想起王鳳枝的風騷與周到的服務,打電話給老闆娘,想叫小鳳再來服務,老闆娘說她失蹤了,勸他換別的小姐,他不感興趣,掛斷了老闆娘的電話。
這一發現,令方偉雄吃驚不已,他無法得知做雞小姐是怎樣混到總經理助理,一直成為了他的媳婦。他仔細地端詳著蘭雅鳳,她的身材比7年前高了3厘米左右,鼻樑更挺了,皮膚也比以前白,眉毛更細更彎,不太明顯的雙眼皮更清晰了,氣質也高雅多了……可是,這一切都可以通過整容做到,氣質也可以通過讀書和歷練做到,但她的聲音無法改變,他越聽越像她是小鳳。
如果她真的是小鳳,他是無法容忍的,自己高貴的家族裡,怎麼能容得一個做雞的女人?萬一哪天讓別人得知她骯髒的身份,方家的臉面往哪裡擱?方偉雄決定把這想法告訴方俊。
方俊下班後,方偉雄把他叫進臥室,他看了看門外有沒人偷聽後,把門關上了,方俊看到父親如此神秘,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他不禁問道:「爸爸,你今天怎麼了?」
「出大事了。」方偉雄嚴肅地說。
「什麼大事嗎?」一向沉穩的父親竟然如此驚慌,方俊都不敢相信。
「是關於我們整個家族顏面的大事,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我不生氣,你說吧。」
「你的老婆蘭雅鳳來歷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