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周馳駒苦笑了一聲,「我告訴你們,我那天戴的是一條假項鏈,值不了幾塊錢。那事兒就算了吧。」
「咳,我說你當時那麼淡定呢!」錢鳴松吸了一口長氣,又慢慢吐了出來。
鄭建軍認真地聽著每個人的話,同時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他的心中漸漸升起一種感覺,這個案子並不那麼簡單。他竭力追索這種感覺的根源,但是費了半天勁,也沒找到明確的答案。
王衛紅見鄭建軍坐在那裡沒有說話,知道他一定又找到了什麼感覺。在這些年的共同工作中,她已經熟悉了鄭建軍的一些習慣。而且她非常佩服鄭建軍。她覺得這個小個子男人不僅見多識廣,能說能幹,而且確實很有當刑警的腦瓜。她常想,如果不是待在這麼個小城市裡,一年到頭見不到大案要案,說不定鄭建軍早就成了中國的頭號偵探了!人光有才能還不行,還得有機遇。
此時,王衛紅見大家都不說話了,又看了一眼鄭建軍,便站起身來。「既然你們都認為孫飛虎不會自殺,那我們就回去再研究研究。謝謝各位,我們可能會再來麻煩你們的。」
第10章 狡猾的刑警
回公安局的路上,王衛紅開車。她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鄭建軍,笑道:「鄭隊,你今天裝傻裝得可以。」
鄭建軍睜了睜眼,「什麼話?本來就傻。」
「還真喘哪!」
「過獎。」
「哎,鄭隊,你對那五個人印象怎麼樣?你說他們講的是真話嗎?」王衛紅見鄭建軍沒有回答,就自己分析道,「我覺得,那個女詩人挺可愛的,就是不知道她是真天真啊,還是假天真。那個美學老師呢,看上去挺善良,但是我覺得她的話值得琢磨。死者的妻子叫李艷梅,是研究佛學的,對吧?我看這個人很有城府,說話也很謹慎。還有那兩個男的,一個是走南闖北的商人,一個還是法學教授哪。看來,這案子比我們預想的要複雜得多。你覺得呢?哎,睡著啦?」王衛紅不再說話了。
鄭建軍沒有睡著,但他此時不想討論案情,因為他在思考。他閉著眼睛,回憶著那五個人說的每一句話,回憶著那五個人的表情和神態,分析著各種可能性。當汽車開進公安局大門時,他覺得自己終於把案情理出了一些頭緒。下車後,他感覺自己真像睡了一覺那樣清醒。
坐在辦公室裡,鄭建軍喝著茶,看著王衛紅登記從現場提取的各種物品,問道:「衛紅,你覺得孫飛虎是自殺嗎?」
「不是。」王衛紅抬起頭來,等著鄭建軍下面的問話。
「什麼理由?」
王衛紅在回來的路上思考過這個問題,此時便胸有成竹地答道:「咱沒見過這個孫飛虎,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性格的人。但是我覺得,如果說他是自殺,那麼至少有兩點不好解釋:第一,這種自殺方法不符合孫飛虎的身份和學識。如果是個老農民,吃包農藥自殺,還說得過去。像孫飛虎這樣有身份又有知識的人,就算他真想自殺,怎麼也得用高級點的手段吧。」
「對,這種自殺方法太土。那第二呢?」
「第二嘛,如果孫飛虎是自殺,他已經吃了農藥,知道自己的藥性就要發作了,那他還能那麼興致勃勃地去爬什麼一線天嗎?我看這不合邏輯,對不對?」王衛紅故意學了一句鄭建軍的口頭禪。
「對。」鄭建軍似乎沒有注意到王衛紅在學自己,非常認真地說,「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認為孫飛虎不是自殺。但作案人是怎麼投的毒呢?」鄭建軍站起身,來回走著,彷彿在自言自語。「專家說了,夫喃丹是顆粒狀的,而且不容易化在水裡。所以,它很難用於投毒。對不對?你把它放在水裡,它不化,沉在底下跟一層沙子似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怎麼讓人喝下去?拌在米飯裡?那米飯也太牙磣了,一口就能吃出來。對不對?這東西不好投毒啊。除非你蒙人家,說這是藥……」
鄭建軍突然停住腳步,目光盯在王衛紅正在登記的物品上。接著,他快步走過去,拿起那瓶感冒膠囊,擰開瓶蓋兒,倒出一粒,托在手掌上,仔細察看。
王衛紅也看出了鄭建軍的想法,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膠囊是兩半的。鄭建軍小心翼翼地把兩半膠囊拔開,把裡面的藥粒倒在手掌上。他看了看,又聞了聞,問王衛紅:「你認不認識?這是感冒藥嗎?」
王衛紅湊過去,看了看,搖了搖頭。
鄭建軍說:「吃了這麼多年的感冒膠囊,居然沒注意過裡面的藥是什麼樣子。沒辦法,拿去化驗吧。」
王衛紅沒有說話,拿著那瓶感冒膠囊走了出去。
晚飯後,鄭建軍和王衛紅又來到五雲仙賓館,又把那五位遊客請到紅雲仙樓二層的會議室。
鄭建軍請大家坐下之後,說道:「對不起,影響各位休息了。但是沒有辦法,辦案嘛,早完事,早踏實。你們也一樣。對不對?我們這次來找你們,是因為又有了新的想法。上午我們主要討論了自殺的問題,但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誤食。對不對?所以,還得聽聽各位的意見。」
「誤食?怎麼個誤食?」錢鳴松總是第一個說話。
「這就是說,孫飛虎不知道,把夫喃丹當成別的什麼東西給吃進去了。」王衛紅解釋道。
「這……就不好說了。我想,他橫豎不能把那農藥當飯給吃進去吧?」錢鳴松說。
「那是。」鄭建軍見周馳駒看著自己,目光中似乎有話,便主動問道,「你是周馳駒先生吧?你認為孫飛虎會不會誤食夫喃丹呢?」
周馳駒仍然看著鄭建軍,不慌不忙地說:「我猜你們已經知道答案了。為什麼還要故意問我們呢?」
眾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周馳駒的臉上,然後又一起移到了鄭建軍的臉上。鄭建軍微微一笑說道:「看來,我今天真是棋逢對手了。周老闆真是了不起,居然能猜到我腦子裡的東西。你肯定有特異功能吧。對不對?」
「我哪有什麼特異功能啊!我這人到處做生意,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您說這世界上,什麼樣的人沒有啊!我想不上別人的當,就不能不提防,所以也就習慣了猜測別人的心思,分析別人跟我說話時心裡想的是什麼。」周馳駒的臉上掛著謙虛的微笑。
「那你這可真是本事!等辦完這個案子,我請你去給我們刑警隊的人講講。這對我們刑警來說,太重要了。對不對?」鄭建軍一臉認真。
「那得看你給我什麼報酬。」周馳駒也一本正經。
「好商量。只要是真貨,我出高價。怎麼樣,周老闆,這單生意就算成交啦?」
「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提的問題呢。」
「噢,你猜得對。我們確實有了一個答案,但是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才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偵查辦案最忌諱的就是主觀臆測,先入為主。對不對?好吧,咱們還是開誠佈公地談吧。」鄭建軍說著從手包裡拿出那瓶所剩不多的速效感冒膠囊,放在桌子上,轉向李艷梅說,「這瓶藥是我們在孫飛虎的房間裡找到的。李老師,你知道這藥是從哪裡來的嗎?」
李艷梅看了看那個藥瓶,聲音平靜地說:「是我從家裡帶來的。」
鄭建軍輕輕鬆了口氣。「我們已經讓人化驗了。這膠囊裡裝的不是感冒藥,正是夫喃丹。」
眾人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鄭建軍站起身來,走到李艷梅面前,問道:「李老師,你們家裡有這種農藥嗎?」
「我上午就說過了,我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農藥的名字。老實說,如果你不告訴我它是農藥,我還以為夫喃丹是什麼保健品呢。」李艷梅的神情非常坦然。
「可是,這感冒膠囊裡怎麼會有夫喃丹呢?」鄭建軍用手指撓著自己的頭。
李艷梅皺著眉頭反問:「那我怎麼會知道?難道你們……懷疑是我毒死了我的丈夫?」
鄭建軍連忙說:「絕沒有那個意思。我這樣問,只是想知道有沒有誤食的可能性。對不對?如果你們家裡有這種農藥,比如說養花兒用的,也可能是誰把農藥放進了膠囊裡。對不對?你不知道,錯把農藥當成了感冒藥,給了孫飛虎。孫飛虎也不知道,就錯吃了下去。對不對?」
李艷梅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家根本沒有這種農藥。我們家也沒人會幹那種無聊的事情。把農藥放進感冒膠囊裡,吃飽了撐的?」
「我是說,你家有沒有小孩子?他們要是淘起氣來,那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對不對?」鄭建軍耐心地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