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是,在深圳,」喬麗說道,「那年頭深圳遍地是黃金。」
「一直做服裝?」
「最開始在那邊撿垃圾,」喬麗說道,「那時候,深圳到處都在搞土建,建築工地上的建材垃圾沒人要,他就去撿來賣,賺了些錢,然後就倒賣服裝。」
「你們夫妻倆感情怎麼樣?畢竟一年也就見幾次面。」
「哼哼,能好到哪兒去!」
「他失蹤後,你有沒有懷疑他外面有人?」
「沒有,他失蹤之前已經決定不出去了,就在當地承包個項目,也能賺到錢。他跟我說,不想一直兩地分居了,可是回來不到一個月,他就失蹤了。我不相信他外面有人,偶爾偷吃點我倒相信,畢竟深圳離卅城那麼近,他不會那麼老實。」服務生走過來,將飲料放在兩人身邊,喬麗說了聲「謝謝」,又繼續說道,「他失蹤後,村裡就開始有流言了,說他外面有人,我也有點動搖,覺得可能是真的。可我還是不敢相信,因為他的衣服、行李什麼都沒帶,而且事先一點徵兆都沒有,他犯不著跟我躲著藏著吧?」
蘇鏡一邊攪動杯中的咖啡,看著泡沫歡快地旋轉,一邊問道:「你們倆一直沒有孩子?」
「是。」
「誰的問題?」
「我沒有問題,石運來也沒有問題,」喬麗緊緊地握著杯子,「他一年到頭在外面,我們哪有時間生孩子?我們本來打算那年要孩子的,可是他卻失蹤了。」
蘇鏡打個哈哈,笑道:「村裡還有人說你有外遇呢。」
「我祝說這話的人舌頭長瘡。」
「那天晚上,石運來說要出去吃飯,你覺得他會跟誰去吃飯呢?」
「我不知道,他做事從來不告訴我,直到把事辦完了我才知道。」
「你們兩口子也太有意思了。」
「沒辦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不說我也懶得問。我一個女人,有的吃有的穿就行了。」
「後來你們隔壁村孟家莊的枯井裡發現了一具屍體,你知道嗎?」
「知道,」喬麗抿了一口奶茶,鮮紅的唇邊沾了一點奶漬,「當時我整個人都蒙了,覺得天旋地轉,我以為那是石運來,還好不是。」
「你去認屍了?」
「我一聽說這事就馬上趕過去了,但是警察把我攔住了,不讓我進去看。我說我要看看是不是我老公,但是一個警察說,屍體身份已經確認了,不是我老公。然後我就走了,心裡很開心,既然不是他,那就意味著他還活著。」喬麗突然怔住了,杯子失手掉在桌面上,奶茶濺了出來,她的眼圈登時紅了,問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個枯井裡的屍體就是石運來是不是?孟家莊有個人被冤枉了十幾年剛放出來,那個枯井裡的屍體不是那個什麼孟培根,而是石運來是不是?」
蘇鏡苦澀地一笑:「我還以為你對石運來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呢。」
「怎麼可能呢?」喬麗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失蹤兩年多後,我就改嫁了,然後在這裡開了這間服裝店,但是我心裡還一直惦記著他。」
「我們現在還不確定井裡的人是不是他。」
「是啊,」喬麗幽怨地說道,「那具屍體肯定早就火化了,即便是他,我們也不可能知道了。」
「還是有可能的,」蘇鏡說道,「現在的技術很發達,我們已經從枯井裡提取了DNA,只要跟你老公的DNA信息進行比對,就能知道那人是不是你老公。」
「到哪兒去找石運來的DNA?」
「頭髮,血液,骨骼或者任何器官、組織都可以提取DNA,」蘇鏡說道,「但是這麼多年了,很難辦。那種留頭髮做紀念的事,畢竟只在狗血電視劇裡見過,你說是不是?」
喬麗思索著老公能留下什麼東西,最後絕望地說道:「如果沒有這些東西,你們就不能確定那人是不是他?」
「對,」蘇鏡問道,「你離開石家夼多久了?」
「十年多了。」
「老家的東西都還在嗎?」
「在。」
「我想去看看,也許能發現什麼。」
喬麗立即站起身來,說道:「好,我們馬上去。」然後又坐下,不好意思地笑了,「還忘記埋單了。小姐,埋單。」
蘇鏡連忙掏錢包:「我來,我來。」
兩人爭執一番,最後喬麗埋了單,蘇鏡笑道:「同事經常說我是戲劇學院畢業的。」
「戲劇學院?」
「每次吃完飯埋單的時候,我都搶不過人家,後來他們說我是學表演的,演埋單演得特別像。」
喬麗笑了,說道:「看來我演得很糟,演成真的了。」
第08章 涉案警察「被自殺」了
蘇鏡立即想起了佘祥林殺妻冤案,當年調查涉案警察時,也有一個巡警大隊的教導員自殺了,而且留下了三個字的血書「我冤枉」,佘祥林則說他的確刑訊逼供過,手段屬於中等偏上。他為何死前喊冤,永遠成了一個謎。蘇鏡想,難道他也是因為冤案事發頂不住壓力而尋了短見?可是昨天見他的時候,他一點沒有流露出輕生的念頭!
旅遊項目是個香餑餑
喬麗回到服裝店跟服務生交代一番,帶著蘇鏡奔回老家。一路上,蘇鏡跟喬麗東拉西扯地閒聊。喬麗跟石運來是通過媒婆介紹認識的,她說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對上眼了,然後就訂了終身。早年她也曾跟石運來一起到深圳闖蕩,後來石運來怕她太辛苦,就讓她回老家了。她說獨守空房的滋味也不好受,但是一想到老公在為她拚搏,她也就再無怨言了。蘇鏡問她石運來準備在順寧市承包什麼項目,喬麗說不知道。
「他那天晚上出去吃飯,會不會跟承包那個項目有關?」
「現在誰都不知道了。」
開車走到鴿子嶺下,喬麗望著鬱鬱蔥蔥的山,悠悠地說道:「鴿子嶺上有座玉皇廟,本來已經破敗不堪了。那年他回家後,好幾次跑到山頂看那座廟。我問他一座破廟有什麼好看的,只剩下些爛石頭了,他笑得很神秘,說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