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蘇鏡吃驚不小,這製片人竟然爆粗口了,而喬昭寧更是毫不示弱:「我還操你媽呢,我操你都行。」
  舒茜說道:「你們慢慢吵著,我先走了。」
  只聽喬昭寧繼續罵道:「你以為你算老幾啊?你不就是抱著領導大腿上來的嗎?你還以為你真有本事啊?我告訴你樊玉群,別人怕你,我喬昭寧不怕你!」
  樊玉群的嘴巴都氣哆嗦了,說道:「你……你把話說清楚了!」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連恆福的事情你忘記了?我可沒忘記,兄弟們都沒忘記,出賣自己的同事,還舔著張老臉混在這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我不跟你說,你不想幹了就趕緊走,《順寧新聞眼》林子太小了,留不住你這個大人物。」
  喬昭寧聲音變小了,開始冷笑了:「我就喜歡這裡,《勞動法》又沒規定不准頂撞領導,等你啥時候抓住我把柄了再趕我走吧。不就是一條片子嘛,讓老子發老子還不發呢!」
  「喬昭寧,你做人要有良心,你出那些事,哪件不是我幫你扛下來的。」
  喬昭寧又是冷笑一聲:「樊製片,那些事咱們還是不要翻出來了,你做了什麼,你難道心裡一點不清楚嗎?」
  喬昭寧說完就離開了,一轉彎看到了蘇鏡,蘇鏡此時進退維谷,作為一個竊聽者,他很不好意思。喬昭寧似乎像是沒事人一樣,招呼道:「蘇警官來了。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啊。你找他吧?趕快去吧,現在去還能看到豬肝臉。」
  「行了行了,哪有這樣跟領導講話的。」蘇鏡故意說得很大聲,要讓樊玉群聽到,何旋的老公是站在他一邊的,然後不等喬昭寧反駁,趕緊接著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我?」
  兩人來到喬昭寧的卡座旁坐下,然後蘇鏡就開始發揮他的八卦精神了,問道:「怎麼跟領導吵那麼凶啊?」
  「他娘的斃我片子,肯定收了黑錢。你都不知道這人有多噁心,」喬昭寧壓低聲音說道,「他就是靠裙帶關係上來的,要是論資歷論能力,這製片人的位子再排八百年也排不到他。你都沒看到,台長宣佈他是《順寧新聞眼》製片人時那副表情。他激動萬分地站起來,不小心手裡拿的本子還掉地上了,他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撿,最後決定不撿了。他心中狂喜,臉色都漲紅了,他很想哈哈大笑,但是又不知道這時候要低調不能表現得太張揚,於是盡力憋住,他肯定是使出了吃奶的勁,才把笑容給憋回去了,當時他那張臉哦,簡直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陞遷嘛,當然高興啦!」
  「沒見過這麼高興的。」
  「你什麼片子被斃了啊?」
  「還有什麼片子能被斃啊?肯定是為民申冤的片子啦!」
  《順寧新聞眼》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有幾封投訴信,有的投訴房產糾紛,有的投訴勞資糾紛,有的投訴環境髒亂差……這些信沒有專人拆看,所以往往塵封很長一段時間也無人問津,有的即便被人不小心拆看了,往往也是隨手一扔不以為然。這天,樊玉群無意間看了一封投訴信,這封信很厚,足有十二頁,隨信寄來的還有厚厚的一摞法律文書複印件,此外還有八張照片,照片上的場景讓人瞠目結舌,一個男人滿頭是血,一個女人的胳膊皮開肉綻,還有一個人的大腿被打得瘀青……每張照片的背面都寫著這樣的字:「保安犯下的罪。」信的落款有一百多個人的簽名,而且每個簽名上還按了殷紅的手印。
  信是順寧市陵谷居小區的業主寫來的,先說物業管理公司極其不負責任,小區非常髒亂差,垃圾遍地污水橫流,保安的服務態度也非常惡劣。但是小區業主都忍了,可是沒想到,上個月物業公司突然貼出通知,要漲物業管理費。小區的物業管理費本來是多層住宅六毛錢一個月,小高層一塊四毛五一個月,現在竟然要漲到多層八毛五,小高層兩塊一。業主們當然不同意了,服務質量那麼差,竟然還漲物管費,這不是搶錢嗎?更沒想到的是,這次調價決定竟然得到了業主委員會的同意。小區的業主們認為上了大當,被業主委員會出賣了,於是大夥一致決定拒交物管費,並在小區內貼出了一份「安民告示」,指責物業管理公司和業委會私通一氣,任意加價。
  兩天後的晚上,小區業主們又自發組織了一次討論大會,聲討物業管理公司的惡劣行徑和業主委員會的無恥勾當,可是保安卻拿著橡膠棍棒驅趕業主,並發生了衝突,打傷業主四人,其中包括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信中說:「我們在自己的小區裡,召開業主討論大會,物業管理公司憑什麼驅趕我們?憑什麼在我們不願意離開的時候還棍棒相加?物業公司是做什麼的?他們是為我們業主服務的,而不是管理我們的。在我們這個法制社會,出現這種事情,實在令人震驚。」
  維權大會之後,物業管理公司毅然停止了所有的管理活動,清潔工不再清掃垃圾了,保安不再巡邏了,甚至業主的汽車要開進小區,也沒人開大門了。又過了幾天,物業公司把住戶的水電全部斷了,「我們現在是生活在黑暗當中。」
  ……
  樊玉群當即派喬昭寧和舒茜前去調查採訪此事。但是喬昭寧卻說道:「這事好像很大,能發嗎?」
  「肯定能發!」樊玉群信誓旦旦。
  於是,兩人出發了,來到了陵谷居小區。瞭解情況,採訪業主,被打的老太太對著鏡頭聲淚俱下:「那天我在小區裡哄著孫子玩,他們在開會,我孫子跑去看。一會兒,他們就打起來了,我趕緊去找我孫子,誰知道就被保安打了一棍子。這還有天理嗎?」業主們又帶著喬昭寧拍攝小區髒亂的環境,只見垃圾成堆無人清理,蒼蠅嚶嚶嗡嗡地到處亂飛,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餿臭的味道,而很多住戶家的自來水管都被剪斷了。
  採訪完業主又去採訪物業公司的凌主任,他二話不說就掏出一疊錢往喬昭寧和舒茜手上塞,喬昭寧腸子都悔青了,他竟然沒開機!被二人拒絕後,凌主任開始天南地北地海吹,說自己認識這個人認識那個人,等他說完了,喬昭寧問道:「咱們可以採訪了吧?」
  凌主任不卑不亢地接受了採訪,說業主們胡鬧,不交物業管理費,公司經營面臨虧損等等。
  採訪結束之後,喬昭寧和舒茜的手機就沒停過,從陵谷居小區回到電視台,短短半個小時,他們就接到了五個說情的電話,有的是報社同行打來的,有的是其他頻道的同事打來的,這五個電話都被他們委婉地拒絕了。
  不可否認,很多記者工作多年之後,會逐漸失去最初的激情和夢想,「新聞」已經不是事業而僅僅是工作,是謀生的手段。但時不時的,新聞記者的天性還會偶爾抬頭,讓很多人拒絕紅包、拒絕說情,一門心思要把真相公佈於眾。今天,喬昭寧和舒茜就是這種情況,他們的正義感空前爆棚了!可是沒想到,一回到辦公室,就得到了不准報道的消息。
  ……
  喬昭寧說道:「他要是沒收黑錢,能斃我片子嗎?」
  蘇鏡說道:「我們警察都是講證據的。」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公道自在人心。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關於姚瑣涵的事情。」
  「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呀。」
  「不,還有沒說的。」
  喬昭寧的臉紅了,乾笑一聲說道:「蘇警官真是神通廣大。」
  「為什麼隱瞞?」
  「不好意思,我當時就是害怕,我應該是最後一個見到老姚的人,然後他就死了,我怕你們懷疑我。」
  「你是幾點送姚瑣涵回家的?」
  「10:20。」
  「把他送進屋了,還是送到樓下?」
  「當時他喝醉了,我就把他送進屋了。」
  「你在他家待了多久?」
  「沒待,我立刻走了。」
  「然後你去哪兒了?」
  「我閒著沒事幹,就開著車到處轉悠。」
  「到處轉悠?」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開著車四處轉轉,也沒什麼特別的目的。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所以我沒敢告訴你我跟老姚一起吃飯的事。」
《殺人遊戲之媒體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