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這有點奇怪。藏匿了這麼多年,他應該非常謹慎才對。」
「是的,」加百列說,「但他知道費拉會死在里昂車站,所以他的秘密應該是安全的。她很愛他,但他欺騙了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但證明他們認識的最確鑿的證據在他父親那裡。費拉讓他燒掉她這些年寄回去的信和照片,這說明她在其中肯定提到過哈立德。」
「是哈立德的本名嗎?」
加百列搖了搖頭:「這才是威脅所在。她肯定說的是他的假名——他的法國名字。」
「所以你認為哈立德和那個女孩是在日常生活中認識的,然後才把她吸納到了組織裡?」
「這是他的遊戲方式,」加百列說,「他父親就是這麼做的。」
「那他們可能認識的場合就太多了。」
「可能是在這種地方。」
「考古考察?」
「她學的是考古,可能哈立德也是。或者他也是一個教授,和你一樣。我們知道她的名字,伊萊,我們知道她是一個考古學的學生。如果我們跟蹤費拉留下的足跡,我們就可以找到哈立德。」
「那麼就跟蹤這些足跡。」
「但顯然,我現在沒法回歐洲。」
「為什麼不讓情報處派個人去?」
「因為巴黎的事,我們現在恐怕很難派人到歐洲去找哈立德——至少不能通過官方的途徑。另外,我現在就代表『機構』,我想把任務交給你。我希望你能找到他,伊萊。悄悄地行動。你有這個天分。你知道怎樣靜靜地處理這樣的事。」
「沒錯,但我現在已經大不如前了。」
「你的身體能出遠門嗎?」
「只要不需要做什麼大動作就行,那是你的專長。我是書獃子,你是猶太硬漢。」
拉馮從襯衫口袋裡拿出一支香煙點燃,轉頭望向耶斯列谷。
「你一直都是,不是嗎,加百列?」
「什麼?」
「猶太硬漢。你表面上是個敏感的藝術家,但在根底裡,你其實很像沙姆龍,比你想像中的更像。」
「他會再開殺戒的。可能等到明年4月,也可能會更快——有些事會勾起他嗜血的本性。」
「你可能也有這樣的本性?」
「有一些吧,」加百列退讓了,「但不是因為復仇。這是正義,我們要保護無辜的人。你會幫我找他嗎,伊萊?」
拉馮點了點頭:「不要著急,加百列。我會找到他的——在他大開殺戒之前。」
他們沉默地站了一會兒,低頭望著地面。
「我們真的把他們趕走了嗎,伊萊?」
「迦南人?」
「不,伊萊。阿拉伯人。」
「我們顯然沒挽留他們,」拉馮說,「可能那樣更容易一些。」
一輛藍色轎車停在納齊斯大街上。加百列認出了方向盤後的人。他走進公寓樓,快速走上樓梯。房門半開著,門口有兩隻旅行箱。基婭拉正坐在客廳裡,穿著歐式兩件套的西裝和高跟鞋。她化了妝。加百列從來沒看到過基婭拉化妝。
「你要去哪兒?」
「你知道,不用問我。」
「去工作?」
「是的,當然是去工作。」
「你要去多久?」
她的沉默告訴他,她不會再回來了。
「一切結束之後,我會回威尼斯。」然後她又加了一句,「去照顧我的家人。」
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望著基婭拉。她的眼淚混著睫毛膏流了下來。在加百列看來,那就如同一尊雕像上滑下的髒髒的雨水。她擦掉淚,又看了看弄髒的手指,對自己無法自控感到很生氣。然後她挺直脊背,用力地眨了眨眼。
「你對我很失望吧,加百列?」
「為什麼?」
「因為我哭了。你從來不哭,不是嗎?」
「應該不會再哭了。」
他坐在她身邊,想握她的手。她躲開了,用紙巾擦掉了臉上花掉的妝,然後又從包裡拿出一隻粉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我不能這個樣子上飛機。」
「很好。」
「別理解錯了。我還是要走,而且你也正希望如此。你不會趕我走——你沒有那麼差勁——但我知道你希望我離開。」她合上粉盒,「我不怪你,事實上,我更愛你了。我只希望你沒告訴過我你會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