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這形狀的廟,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甚至裡面竟毫無供奉的佛像,整個廟裡面,也只有那一個蒲團,算是一個物件。
我皺起了眉頭,想起了師傅當年曾經對我說過的一段話,於是抬頭對那村支書說:「這並不是一座普通的寺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一間阿蘭若。」
村支書一臉驚愕的看著我,顯然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就連安薩黎也似乎沒聽明白,疑惑的看著我。
這是印度佛教的說法,阿蘭若也就是獨行修禪的僧人所居的廟,通常是一個人,也有兩三個人,但這種廟在中國比較少,沒想到在這裡居然碰到一個。
其實,修廟的說頭是很多的,並不是簡單進駐裝修就可以,我從小在大廟裡長大,曾經見過幾次修廟的,規矩都很多,驚擾了哪尊神靈都是要惹麻煩的。
於是我立即讓村支書去找幾支蠟燭,幾柱香過來,沒想到他們早有準備,旁邊的夥計馬上拿了過來,我點起了兩支蠟燭,三炷香,獨自走進廟裡,在那蒲團前供奉上,然後恭恭敬敬的跪下,對著蒲團磕了三個頭,心中默禱,祈求曾在這裡苦修的師父,不要再和這些人計較,好好的修繕廟堂。
禱祝之後,我便站起身來,走到廟門口一看,那個漢子居然還在那裡不斷磕頭,從這個角度看的更真切了,這人滿臉都被鮮血糊住,面目猙獰可怖,圓瞪著雙眼,渾身不住顫抖,幾乎就像瘋狂了一般。
這回我也傻眼了,話說這裡的和尚應該也死了很多年了,可我剛才也祭拜過他了,怎麼還是不依不饒的?
這王河村,看來玄虛還果然不小!
第一百五十七章 樑上乾屍
我滿心疑惑的圍著這廟又轉了一圈,終於發現了問題,原來在廟門上不知是誰貼了一張鍾馗的畫像。
「這是誰貼的?」我指著那鍾馗畫像回頭嚴肅問道,旁邊一個夥計走過來說:「是、是我們貼的,馬隊長說了,這廟裡鬧邪,所以用個鐘馗像鎮一下,沒想到昨天剛貼上,今天就出事了……」
「馬隊長是誰?」我問道,這人一指那個磕頭如搗蒜滿臉血葫蘆一樣的哥們,我就明白了,原來他就是馬隊長。
想必這馬隊長不知在哪學了這麼一招,認為這廟裡鬧邪是有鬼魅作祟,所以用鍾馗像震懾小鬼,可他卻不知道,這種在和尚廟裡貼道士法相的做法,根本就相當於是踩過界了,那當然就是自找苦吃了。
我趕忙就把這張惹禍的鍾馗像拿了下來,說也奇怪,那個一直在那兒拚命磕頭的馬隊長忽然就停了下來,但上半身挺得筆直,仍然直挺挺的跪在那裡,絲毫不理會額頭上還在不斷滴落的鮮血。
看起來有效果了,最起碼他已經不再繼續磕頭了,但是這麼跪著也不是個事,難道這裡面的和尚還沒有完全原諒他?
又或者說,是有什麼心願未了?
我的好奇心愈發強烈起來了,周圍的人則都把目光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忽然就覺得自己有點騎虎難下,眼下這情形,我是必須把這人救出來的了。
可是……我也不會別的法門了啊,要不給他念段金剛經?或者叫人先把他抬回去,然後看看情況再說?
但他既然在這裡跪著,恐怕一定還有問題沒解決,我一時猶豫了起來,不經意的走到廟門口,抬頭往裡一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我抬頭的剎那,我竟然看到佛堂內似乎有一股黑雲籠罩在上面,我一愣神,定睛再看的時候,那黑雲卻又不見了。
我忙叫來幾個人,問他們可曾看見佛堂裡面有什麼古怪,但幾人瞧來瞧去,也沒看出什麼來,我心裡明白了,這佛堂裡一定另有蹊蹺,但是只有我這樣學過一些佛法,並且從小有那麼一點靈性的人,才能看見。
剛才那出現黑雲的地方,是佛堂的房樑上面,我立即叫人搬了個梯子過來,然後自己小心地爬了上去,當我的手搭在房樑上的時候,忽然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我急忙把手縮了回來,憑剛才的手感,我斷定這上面是個人,而且應該是個禿頭,我剛才摸的正是這人的頭頂心。
和尚?!
「樑上有人!」
我衝著外面的人喊道,眾人趕忙圍了過來,我跳下梯子,讓那村支書馬上安排兩個人上去,把房樑上面的人抬下來。
村支書有些慌了,急忙叫了兩個人,爬上了梯子,很快就把房樑上面的人給抬了下來。
這寺廟的房樑上居然有死人,圍觀的眾人一下子就轟動了,也都嚇傻了,那兩個人也是戰戰兢兢,把那屍體抬著擺在廟門口,我這上眼一看,這屍體卻原來是一具乾屍。
這人果然是個和尚,身體裡的水分早就蒸發了,暗褐色的皮膚緊裹著骨骼,身上的衣服不知過了多久,早已爛的差不多了,但面容還算安詳,只是圓瞪著眼睛,似乎死的很是突然。
這個時候周圍的村民幾乎沒幾個敢過來的了,也只有我和安薩黎,還有那村支書和幾個膽大的在。看著這屍體,我心裡有點犯嘀咕,這和尚招誰惹誰了,他既然獨自在這阿蘭若寺裡修行,不可能招惹仇家吧,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當然首先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和尚肯定是死於他殺,道理很簡單,沒有人會在自己臨死之前,莫名其妙的爬到房樑上去等死,原因只能是這和尚被人殺死之後,屍體藏在房樑上,以免被人發現。
想不到在這意外遇到一件兇殺案,只是不知道,這人已經死了多久了。
我轉身問那村支書,這座廟荒了有多久,他想了想告訴我說,從他打小記事的時候,這座廟就一直荒著。
他曾聽村裡老人說過,解放前的時候,這廟裡住過一個和尚,大概有好幾年的樣子,但是這種廟基本不受香火,就那和尚自己在此獨居,也很少有人來。
後來那和尚不知怎麼就失蹤了,村裡人說和尚應該是走了,雲遊四方去了,那時兵荒馬亂的,家家連飯都吃不飽,也沒人去管一個和尚的事。
就這麼過了幾年,全國就解放了,從那時開始,這座廟也再沒來過和尚,一直荒廢到現在。
但這房樑上有死屍的事,幾十年了都沒人發現過,要不是前些天村裡忽然冒出個奇想,要修繕小廟,恐怕再過幾年,這裡的秘密也不會有人知道。
我又低頭看看面前的這具乾屍,想必這就是當年的那個和尚了,只是不知道什麼人和他過不去,連一個苦修的和尚都不放過。
是劫財?不大可能,一個苦修的和尚哪來的財物。
是仇殺?也不大可能,出家之人,能和誰結下如此深仇大恨。
但無論他是怎麼死的,現在也和我們無關了,幾十年的疑案更是和我們無關。
我歎了口氣,俯身對那乾屍拜了幾拜,唸唸有詞道:「這位上師,我們雖不知你因何被害身亡,但幾十年後我們能見你一面,也是緣分,我們這就把你入土為安,免得暴露荒野,你若泉下有知,就饒了這些來修廟的工匠,讓他們好好的修繕廟宇,為你供奉牌位。」
我這番話剛說完,就見這和尚剛才圓瞪的眼睛,居然漸漸的合上了。
眾人盡皆稱奇,我這才鬆了口氣,忙叫村支書把這和尚的屍首抬去埋葬,並囑咐他,把廟裡那個破爛蒲團一起埋了,多多供奉香燭果品,想必也就沒事了。
村支書歡天喜地的叫人去辦這件事,我回頭再看那個直挺挺跪在地上的馬隊長,不知何時已經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我知道這反倒是好事,就叫人把他也抬回村裡,好好靜養,並告訴他們,如果明天馬隊長能安然無恙的醒來,那就說明沒事了,這小廟的修繕工作,也就可以繼續下去了。
就這樣,我折騰了半天才算是把這件事搞定,又在山上等了一會,那和尚屍首也入土為安,然後我又在廟裡念了幾段經文,其實我也不知有啥作用,但這廟荒了幾十年,又出了這麼多怪事,驅驅邪祟,趕趕妖魔鬼怪什麼的,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至於有沒有用,那我可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