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他去了巴克爾大街46號,是那裡的人送他過來的。」
「他們不該這麼做。看來這人遊說功夫不淺,他是誰?」
「錢塞勒少校。」
珀西看了看弗立克。她不認識名叫錢塞勒的人,然後她就想到了早上在蒙蒂的總部遇到的那個少校,傲慢自大,對她又如此粗魯。「噢,上帝,是他,」她反感地說,「他要幹嗎?」
「讓他進來。」珀西說。
保羅?錢塞勒進了屋,他走路一瘸一拐,這一點弗立克早上沒注意到,或許一天下來情況變得更糟了。他長著一張討人喜歡的美國人面孔,鼻子挺大,下巴前凸,就算原來英俊漂亮,現在也被一隻殘缺的左耳破了相,那耳朵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基本上只有耳垂了。弗立克估計他是打仗時受的傷。錢塞勒舉手敬禮,說:「晚上好,上校,晚上好,少校。」
珀西說:「我們特別行動處不太講究敬禮,錢塞勒。請坐吧。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錢塞勒拉過一把椅子,摘下他的軍帽。「很高興趕上你們二位都在。」他說,「一整天我大部分時間都在琢磨早上的那次談話。」他自謙地笑了笑,「但是,我得承認,我也花了一部分時間仔細想了一下我那些武斷的措辭,要是當時我能考慮到就好了。」
弗立克忍不住笑了,她也是這麼做的。錢塞勒接著說:「斯威特上校,你暗示說,軍情六處可能沒把襲擊電話交換站的所有情況都講出來,這引起了我的注意。克拉萊特少校儘管對我很無禮,但並不意味著她在事實上撒了謊。」
弗立克差不多已經原諒了他,但現在她又火了起來。「無禮?我?」
珀西說:「閉嘴,弗立克。」
她不說話了。
「所以我就派人去拿你的報告,上校。當然,這一請求是以蒙蒂辦公室的名義下達的,而非以我個人的名義,於是急救護士隊的司機就把報告急速送到了我們總部。」
他是做事嚴肅的那一類型,知道如何巧妙操控軍事機器,弗立克心想,這人儘管狂妄傲慢,但不失為一個有用的同盟。
「我讀了報告,發現失敗的主要原因是情報有誤。」
「這可是軍情六處提供的!」弗立克憤怒地說。
「是的,這我注意到了,」錢塞勒帶著一絲嘲諷說,「顯然,軍情六處要掩蓋自己的無能。我自己並不是一個職業軍人,但我父親是,因此我很熟悉部隊間的這種官僚欺詐行為。」
「對了,」珀西想了想說,「你是不是錢塞勒將軍的兒子?」
「正是。」
「說下去。」
「如果你們的上司今早參加了會議,以特別行動處的角度匯報情況,軍情六處就不會得逞。他臨到開會的頭一分鐘被叫走,這巧合簡直太不尋常了。」
珀西有些懷疑,說:「他是被首相召見才缺席的,我認為軍情六處安排不了這種事。」
「丘吉爾沒來參加,唐寧街的助理主持的會議。這是在軍情六處鼓動下才作出的安排。」
「哼,見他的鬼!」弗立克氣憤地說,「這幫卑鄙小人!」
珀西說:「他們為欺騙自己的同事絞盡腦汁,要是這種聰明勁兒用在搜集情報上就好了。」
錢塞勒說:「我也仔細看了你的計劃,克拉萊特少校。化裝成清潔工偷偷進入城堡當然很冒險,但這辦法可行。」
這是不是說她的計劃會被重審?弗立克不太敢問這句話。
珀西冷靜地看了錢塞勒一眼。「既然這樣,你準備做些什麼呢?」
「事有湊巧,我今晚跟我父親一塊吃的晚飯。我把整個事情跟他講了,我問他,一個將軍的助手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我們當時是在薩伏伊飯店。」
「那麼他是怎麼說的?」弗立克迫不及待地問。她才不管他們去的是什麼飯店呢。
「他說我應該去找蒙蒂,告訴他,我們犯了一個錯誤。」他做了一個鬼臉,「跟哪個將軍打交道都不容易,他們從來不喜歡重新考慮已經做過的決定。不過有時候的確需要這麼做。」
「那你會去嗎?」弗立克滿心希望地問。
「我已經去了。」
珀西吃驚地說:「你可真會抓緊時間,一點兒也不耽誤啊!」
弗立克簡直大氣不敢喘,這簡直不太可能。經過了一整天的失望,她竟然會得到自己期盼的第二次機會。
錢塞勒說:「總體來說,蒙蒂對這件事的態度非常不錯。」
弗立克無法抑制興奮的心情。「天哪,他對我的計劃到底說了什麼?」
「他同意了。」
「感謝上帝!」她一下跳了起來,再也坐不住了,「又給了一次機會!」
珀西說:「真是太好了。」
錢塞勒擺了擺手提醒他們:「還有兩件事。第一件你們或許不太喜歡。他讓我來負責指揮行動。」
「你?」弗立克說。
「為什麼?」珀西說。
「將軍發佈命令,誰還敢盤問為什麼。我很抱歉,這事讓你們很失望。蒙蒂信任我,不管你們信任不信任。」
珀西聳了聳肩膀。
弗立克說:「那另外一件事是什麼?」
「時間有約束。我不能告訴你們什麼時候進攻,實際上具體日期還沒有最終決定。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要盡快完成這項使命。如果你們下週一前不能到達目標,那大概就太遲了。」
「下週一!」弗立克說。
「對,」保羅?錢塞勒說,「我們還有整整一周。」
第三天 1944年5月30日,星期二
《寒鴉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