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我急了,問到底跑多遠,最後他將紙筆遞給我,認真地說道:「在這上面寫封家書,如果你不需要跑,那就算了。如果你需要跑,我將這家書給你爸媽,你至少要出十里遠,然後四天四夜別回來。如果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就回來看看。如果我沒打電話,你就當沒有這個家,沒有你爸媽和我了,永遠別回來。」
我感覺一陣涼氣傳來,從頭涼到腳。
事情好像大條了……
第7章 踮腳,拖鞋,花衣裳
我沒有寫家書,因為我不願意就這麼離開父母。所以下午的時候,我跑去找種地的父母說了。在他們得知這件事後,我原以為他們會讓我別走,不料媽媽立即就紅了眼睛,哭著說還沒跟孩子待夠。
我爸也是臉色難看,但要我聽江修的,媽媽雖然一直在用肩膀上的毛巾抹眼淚,但也要我聽話。
我就像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哭,現在我才知道,事情根本沒有我最初想的這麼簡單。憑什麼啊?憑什麼大家都好好的,我卻要無緣無故惹上這樣的東西。
時間很快就流逝而過,我提著東西來到那老屋門口。今天譚東宇不在,我也對他沒興趣,進屋之後,我將米倒進一個碗,然後點燃香插在地上,將紙船放在旁邊,靜靜等待著,也靜靜祈禱著。
希望沒事……希望沒事……
香慢悠悠地燒著,老屋裡特別寂靜,今天村子不知道怎麼的很沒聲音,以往這時候都有人們種地回來的大喊聲和狗叫聲。
但等我點燃這根香後,靜得嚇人。
此時我莫名其妙身後傳來一陣冷風,老屋的木門也是吱呀作響,讓人直起雞皮疙瘩。我死死地盯著香和紙船,祈禱千萬別出現那種情況。
這時候,我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我轉頭一看,發現竟然是譚東宇來了。他身體又瘦下不少,瘦得眼珠子簡直要暴出眼眶,他看著我,動了動喉結,嘴裡說道:「江成,不要燒香,江成,不要燒香。」
我聽得一陣毛骨悚然,中邪的譚東宇肯定知道什麼,只是沒告訴我全部。他這時候對我招招手,裝作神秘兮兮地說道:「跟我走,我帶你去看看那對婆媳,她們在穿衣服吶。」
說完,他轉過身,朝著房間裡走去。此時我發現譚東宇走路的姿勢真是怪異,他緊緊縮著脖子,好像要把腦袋藏在肩膀裡,腳尖踮起來,竟活脫脫地就像昨天那個人走路。我哆哆嗦嗦地吞了口唾沫,不敢跟著他走,只聽見他走進房間裡後,似乎在裡面饒了一圈,隨後他又走出來,站在我旁邊。
我以為他要說什麼,但他動了動喉結,竟然又說道:「跟我走,我帶你去看看那對婆媳,她們在穿鞋子吶。」
說完,他竟然又縮著脖子踮起腳往裡面走,一切就彷彿電視重播那般出現在我面前。唯一不同的是,我感覺他這次走路速度要快許多,而且他走路時,身體挺得筆直筆直。
譚東宇似乎又在裡面走了一圈,然後他走到門口,這次他沒再走到我身邊,而是就站在房間門口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下意識去觀察香,燒得還是挺慢,這讓我鬆了口氣,江修說的第二個條件應該不成立。
可等香燒到一半的時候,譚東宇忽然又開口說道:「你別跟我走了,快跑吧。你別跟我走了,快跑吧。你別……」
我看見他的身體開始搖搖晃晃,就好像有什麼人在推動他一樣。這是我見過最詭異的場景,因為譚東宇就如同不倒翁一樣,他筆直地站在原地,身體卻會往前後左右壓倒。有時候臉都貼在地上了,又詭異地彈了回去。
突然間,我身邊傳來一陣紙被風吹動的聲音。我連忙往紙船看去,卻驚愕地發現,那紙船竟然詭異地自己飄了起來,在空中搖搖晃晃。
我想起了江修的話,連忙一撒腿就往外跑,但就在這時,老屋的門不知為何自動關上了。我急得去開門,但就是打不開,急得我大罵起來。
譚東宇一直站在房間門口,他這時候又開口了:「江成,你快跑吧。江成,你快跑吧。」
我急得不行,用力地去踹木門。這門就如同被釘死一般,無論如何也踹不開。譚東宇一直在我身邊說話,氣得我煩躁得很,就對他大吼道:「老子出不去啊!」
剎那間,屋子裡寂靜了。
我才想起江修說過,我在屋裡絕對不能說別的話,只能說自己是送米的,暫住一宿。
這時候,二樓突然傳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是送米的咧。」
樓上有人?不可能的,這老屋除了我和譚東宇不可能再有別人。可就在這時,房間裡卻忽然傳出這兩天我一直聽見的尖銳聲音。
「不是送米的咧。」
那聲音依然尖得我頭皮發麻,但我已經嚇得膽都要破了。
前天和昨天,還能理解為有人進了屋然後跟我說話。可現在我才確認,那是屋裡憑空出現了兩個人。
譚東宇臉色變了一下,他原本是平靜的表情,現在卻是臉色猙獰。他朝著我一步步走來,弄得我有些心慌。等走到門前時,他忽然停住了,隨後竟然用自己的腦袋去撞這木門!
「我幫你出去,我幫你出去,我幫你……」
他嘴裡一直重複著這句話,我不知道他是有多用力地去撞木門,但他腦袋很快就破了,等流出血後,他不再撞門,而是拿起我的黑色雨傘,站在那房間門口。
房間裡忽然傳出腳步聲,我驚恐地看向門口,卻只看到一道影子出現在房間門口。花布衣裳,拖鞋,踮著腳,大胸脯,可這一次,那人的臉卻不再有陰影部分,而能讓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個女人,臉如同塗滿粉一樣白,她睜著眼睛,眼珠子卻一直往上翻,嘴唇抹得血紅血紅。今天的她身體並不筆直,反而有些搖搖晃晃,只見她抓住譚東宇脖子後面的衣領,就這麼一扯,竟然就將譚東宇扯進了房間裡。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臉一直在對著我。
這時候,樓上那蒼老沙啞的聲音又傳下來了。
「是送米的咧。」
女人抬頭看看樓上,然後說話了,而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場景。
她沒有開口,緊閉著嘴唇,那尖銳的聲音卻是從她身體裡傳出來:「都說了,不是送米的咧。」
此時她就如同拖著死狗一般,將譚東宇拖進房間裡。隨後屋裡沒了聲音,靜得嚇人。
我用力地去開房門,不料當譚東宇被拖進去後,這房門竟然自動開了,推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時候,那女人竟然又走出房間,一步步朝著我走來。
我嚇得連忙站起來,死命地往外面跑,根本就不敢回頭。
隨著我的跑動,村裡的狗都大聲叫喚起來,我腦子裡只有江修說過的話。
跑,死命跑,不要回頭。
我一直跑出大概三里地的距離,累得氣喘吁吁,終於到了我們這的鎮周邊。隨後我打了一輛摩的,請師傅一直帶我往西邊走,他雖然納悶,但也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