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原來忍者之所以能縱高躍遠,並非如武術家純粹以內氣使然,而是藉著忍術之力,輔以脈氣操控,方可一縱數十丈。如今光波翼忍術既已全然失效,只能全憑脈氣之力縱躍,故而只縱躍了如許高遠。
甫一落回地面,光波翼更不敢大意,囊中星鏢隨即全部出手,瞬間便打倒了距離前後院四個角門最近的十名守衛。又飛身上前,點倒了奔到自己近前的兩人。順手抄起那兩人的腰刀擲出,又復擊倒兩人。
轉眼之間,這中院的二十名守衛便只剩下五人。其中兩人放聲高喊,剛喊出一個「有」字,便也被兩團重物擊倒,原來竟是先前那兩名守衛的頭盔。
饒是如此,內院、外院的守衛也均已聽到中院的聲音,紛紛趕來,中院兩側的廂房中也循聲跑出二三十名武士來。
光波翼並不以拳腳、兵刃與圍攻上來的眾武士搏殺,只以手指將近前之人點倒,每點必中。眾人見他功夫了得,不敢貿然上前,離開他一兩丈遠,將他團團圍住。
忽聽有人叫道:「旋將軍,您來得正好,這小子著實厲害,我們制他不住!」
光波翼循聲看去,只見從內院東角門奔出一人,中等身材,一身淺色勁裝。待他奔到光波翼面前,方看清他唇上留著兩撇鬍須,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見他到來,眾人紛紛向後退開,圍成更大一個圈子,將二人圍在中間。
此時光波翼聞聽內院、外院乃至刺史府牆外皆有整隊人馬跑動聲音,心知黃巢手下均已被驚動,大隊人馬已被調來防衛,再加上眼前這位旋將軍,看來今夜非但行刺不成,只怕脫身也很困難了。
光波翼微微一笑,對面前中年漢子說道:「足下想必便是旋榮吧。」
旋榮凝視著光波翼,說道:「正是在下,請問足下尊姓大名?夜闖帥府,有何貴幹?」
光波翼並不回答,卻道:「久聞足下乃旋族高手,十五輪『子母月』出神入化,鬼神難防,怎會來此做了草賊的保鏢?」
旋榮聞言冷笑一聲,已知道光波翼必定是東、西、南三道中的忍者,當下說道:「狂妄小輩,不知是哪一道的探子,竟敢出言不遜。你是怎麼進來的?」半晌,見光波翼笑而不答,便又問左右人等:「這小子是怎麼進來的?」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看到光波翼進府,也未見他躍牆進來。因中院守衛大部分已被光波翼打倒,剩下那三人原是距離光波翼最遠的,故而都未見到他便是由「鶴明」變化而來的。
光波翼見旋榮處事謹慎,並不急於同自己交手,而是想先探明自己的來路,當下故意詐他道:「你不用問了,我是土遁進來的。」
旋榮聞言一怔,沉默片刻,忽然雙手結印,默誦咒語。光波翼見狀一驚,暗叫不好,心說自己眼下已無法施展忍術,這旋榮若是施放出那十五輪子母月,自己必定在劫難逃,看來還是當機立斷,走為上策。
光波翼正自思量應從哪裡逃走,卻見旋榮又散開了手印,並無任何事情發生。
只見旋榮面帶驚疑之色,緊盯著光波翼問道:「這怎麼可能?你……你當真是土遁進來的?」
「那有什麼不可能?」忽見一名少年站在通往內院的西側角門外說道。只見那少年十二三歲年紀,卻頗有一番俊美風姿,話聲朗朗,一身素白,竟是典型的童蒙忍者打扮,想必是那遮楚天的弟子或侍者。
「康勤,此話怎講?」旋榮問道。
「適才遮先生稍微休息了片刻,下座吃了盞茶,想必這小子便趁機土遁進來了。」康勤回道。
光波翼聽那康勤如此一說,心中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位遮楚天果然可以破除他人的忍術。適才自己在外院,幾次走到同一處便覺忍術將失,便是因為遮楚天正在施術,想必他那奇術有一定範圍所限,故而自己退後一步便無事,上前一步則剛好進入他那奇術的力量範圍之內。至於後來自己繞開那一處異樣之地便覺無事,乃是因為適逢遮楚天下座歇息,暫時收了奇術,而並非自己當真繞開了「藏寶之地」。
同時光波翼也已明白,適才旋榮結印、誦咒,是因為他聽說自己乃是施展了土遁術而進得府中,故而想要試試能否也施展出他的「旋月術」來,若是「旋月術」施展成功,則說明遮楚天並未施術,故而自己能施展土遁術也就不足為奇了。待到他自己無法施術之時,他只道是光波翼有辦法破解了遮楚天的奇術,故而驚疑非常。
旋榮聽了那童蒙忍者康勤之言,嘿嘿一笑道:「看來足下運氣不錯,碰巧便進來了。不過若想再出去,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光波翼此時已然知曉,遮楚天施術之時,旋榮同樣也無法施展忍術,故而大為寬心,笑說道:「旋族既以旋月術聞名,想必武功也自不弱,今日有幸得遇足下,在下正好領教一二。」
忍者除了修煉各自獨特忍術之外,所習武術亦與尋常的武術大同小異,包括各種搏擊、擒拿、點穴、兵刃及暗器的功夫。唯獨因為修習之時,其所修之脈氣與武術家所煉之內氣不同,忍者所修之脈與武術家所修之經脈亦不相同,前者更有不為後者所知之眾多大小氣脈,加之忍者練武憑借了忍術的超常之力,故而進境極快,練成之後,功夫也遠勝尋常武功高手。是以即使一名童蒙忍者的武功,只怕也要高出一般武術高手許多。
旋榮見光波翼年紀尚輕,竟然根本未將自己放在眼裡,想必是還不知道自己的手段,今夜定要給他些教訓。當下哼了一聲,突然搶到光波翼面前,伸出右手便向他咽喉抓去。
光波翼右足跟輕輕發力,斜向左前方踏上半步,左手去抓旋榮的右肘。不料旋榮這一抓乃是虛招,手伸到一半便忽轉向下,正好抓住光波翼左腕,隨即向上一翻,將光波翼左肘亮出,左手掌根同時頂住光波翼左肘外側,右足斜向右後方撤退一步,左腿屈膝下蹲,借助轉腰之力,右手帶著光波翼左腕向自己右下方拉去,左手在後助推下按,壓住光波翼左肘,不令其抽脫。
這是典型的一招擒拿術,旋榮將它用得靈活迅疾,虛實莫測,出手又快又準,周圍諸人根本未看清他變招,只道是他上前便將光波翼拿住,而光波翼卻主動配合他一般。
以光波翼的應變速度及內功修為,莫說尋常擒拿高手,便是有相當修為的忍者也不易將他拿住,旋榮卻一招得手,可見其脈氣之強,出手速度之快,的確非同尋常。
光波翼左臂被旋榮這一拿、一拉、一按,勢必要失去重心,左肋著地,重重摔倒。卻見他右手迅速抓住旋榮左腕,向下翻轉,隨即向自己左肩一帶,右肘同時抵住旋榮左肘,向下壓按,旋榮左臂登時便被拉直成反背之勢。光波翼隨即藉著旋榮轉腰拉扯之力,重心前傾,右足蹬地助力,身體順勢向前翻滾。
此時旋榮右手向右下方拉開,左手又向左後方拉直,若被光波翼抓住左腕向前翻個跟頭,則他自己勢必會被拖倒在地,來個嘴啃泥,左臂也勢必被光波翼旋轉扭斷。
光波翼這一招應變極快,又極聰明。他左臂被旋榮向外拉伸翻轉,是以他向前翻一個跟頭,乃是化解了自己左臂外翻之勢。同時他將旋榮的左臂翻轉成反背之勢,此乃肩、肘關節反轉之極限,他再向前這一翻滾,旋榮的左臂勢必難保。剎那間,光波翼便扭轉敗局,反客為主,旋榮不禁暗吃一驚。
只見這旋榮左腿一蹬,頭部微低,也隨著光波翼向前翻了一個跟頭,未及起身,右手放開光波翼左手,同時右腿屈膝後擺,以足跟踢向光波翼右肩關節處。
這又是一記狠招,光波翼此時正是蹲坐之勢,他若仍抓住旋榮左手不放,勢必無從躲避這一腳,右肩關節只怕便會被旋榮踢斷。光波翼不假思索,立時放開旋榮左手,身體再次向前翻滾,同時左足後蹬,與旋榮對踢了一腳,二人又各自翻了一個跟頭,方才重新起立對峙。
書中為文字所拘,累述長篇,那二人在場上,卻是眨眼間便已較量了三個回合。
二人經過這幾個回合交手,心中均暗自佩服對方。旋榮此時不敢再輕視面前這位年輕人,當下全力以赴,施展開擒拿絕技,又向光波翼攻來,光波翼也以擒拿術與之對抗。二人拆解了五六十招,竟然未分勝負。
光波翼心道:「難怪目焱將此人派來黃巢身邊,有了那位遮楚天,再加上這位旋榮,想要刺殺黃巢當真不易得手。看來我得盡早想辦法,全身而退了。」
光波翼的武功在三道忍者之中當數一流,今日若是換成鐵幕志一類的高手,只怕也要被這旋榮拿住了。
旋榮心中卻不禁有些急惱,他一向自負除了忍術之外,這手擒拿術當是橫行諸道,罕有敵手,不想出師以來,首次對敵一位不知名姓的年輕忍者,竟無法取勝。眼見二人又拆了二十餘招,旋榮身子一低,右腳踹向光波翼左腳內踝,光波翼左腳後撤,避開這一踹。
旋榮卻又是虛招,趁光波翼撤腿之際,左手飛出一枚暗器,直射光波翼面門。
二人相距甚近,光波翼左腿正向後撤,重心大半在右腿,突見寒光迎面而至,當下身子向後急靠,將將躲開暗器。不料旋榮的第二枚暗器隨之又到,卻是算準了光波翼撤腿、後靠的動作,直將暗器射向他咽喉,此時光波翼再已無法躲避。
旋榮正竊喜暗算得手,只聽「噹」的一聲響,光波翼手中竟然也發出一枚暗器,兩枚暗器在空中相碰,同時落在地上,卻是兩枚一模一樣的袖珍子母月,只有銅錢般大小。
旋榮大吃一驚。光波翼能在千鈞一髮之際發射暗器自救,已然出人意料,更加不可思議的卻是,他竟然也發出了相同的旋族獨門暗器「子母月鏢」。
那子母月乃是旋族忍者特有的兵刃,由一大一小兩輪彎月形鋼刀相對合成一個直徑七寸長的輪狀兵刃,大月牙長七寸,小月牙長五寸,兩月相抱,故名子母月。子母月共有十五輪,每輪子母月表示兩整日,大、小月牙分別代表上弦月、下弦月各一日,十五輪子母月共表示每月有三十日。旋族忍者的旋月術便是施放這十五輪子母月,一旦放出,十五輪圓月便圍著相同圓心飛速旋轉,如月繞地一般。其中每輪子母月又有十二般變化,象徵每年十二個月份,十五輪子母月配合為用,便有億萬變化,可謂神鬼莫測。故而旋族中有「旋月出,神鬼哭」之說。
(按:以現代數學計算,子母月的運行變化種數應為12的15次方,即共有15407021574586368種變化。)
旋族的暗器亦非普通星鏢,而是銅錢般大小的子母月鏢,形狀如子母月無異。此乃旋族忍者特有,故而光波翼竟然也擲出了子母月鏢,令旋榮大為吃驚,不禁為之一怔。
正在旋榮這一怔之際,光波翼倏然向東竄出三丈多遠,兩手各抓住一名守衛,一高一低地連續向旋榮擲去,封住了旋榮前行和上縱的路線,隨即一躍而起,縱身上了東廂房頂。
旋榮被兩名守衛阻住片刻,見光波翼飛上房去,忙擲出兩枚子母月鏢,光波翼卻早有防備,幾乎同時擲出兩鏢,將旋榮的飛鏢擊落,所用仍然同是子母月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