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光波翼此時心如刀絞,他本來早已推知堅地殺害了父親,今日不過是向目焱求證罷了,如今忽聞目焱說堅地亦害死了自己的母親,這一驚豈同小可!他心中清楚,如果堅地當真害死了父親,若再加害母親也非不可能。只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如此一位看來無比慈愛、善良、疼愛自己的長者,自己呼喚他十六年義父之人,怎會做出這般傷天害理之事!若果然如此,那便當真是:但得為人子,此仇不共天!
只聽目焱又道:「翼兒,堅地老賊忍術高明,又深居幽蘭谷不出,你若隻身尋他復仇,必難得手,縱然得手也不易脫身。我更不放心讓你去冒險。所以我想請陣、雷二人,另外再加幾位高手助你一臂之力。」
光波翼森然說道:「多謝前輩美意,不過我暫時不想旁人插手,若有需要,我再向前輩求助。」
目焱略為沉默,點頭道:「也好,只是你千萬小心,切不可魯莽行事,危及自身。你是父母唯一的血脈,日後還有很多事等待你完成。」
光波翼點點頭道:「我知道,多謝前輩關心。」
目焱起身道:「很晚了,你好好歇息吧,有話咱們明日再談。」
光波翼也起身作禮道:「今日多謝前輩指教,也請前輩早點歇息。」
次早起身,光波翼推開房門,見目焱正站在院中抬頭遠眺。
目焱招呼光波翼到身邊,說道:「翼兒,你抬頭看看遠處那只鷂鷹。」
光波翼順著目焱所指方向望去,隱約看見一隻小黑點在極遠處天空中緩緩移動,心道:「能看見這黑點已然不易,更遑論能分辨出是只鷂鷹。這目焱的眼力果然厲害!」當下說道:「晚輩只能望見一個小黑點而已。」
目焱微微笑道:「你能看見它已屬難得,不錯,不錯!」又道:「翼兒,你可知道,為何常人無法看清遠處之物?」
光波翼道:「那是因為遠處之物極小,不易分辨。其實人眼能見不能見,關鍵在於物之大小,大則能見,小則不能見。相距遠時,大物變為小物,故而近處可見之物,到了遠處便不可見了。」
目焱說道:「你說得有一定道理,我們礙於這雙肉眼之功,所見之物的確有限,不能見太大或太小之物。不過所謂相距遠近卻也並非一成不變,須知遠近皆是心之分別,若能打破這分別,便可消除遠近的限礙,觀遠處之物如見近物。」
光波翼微笑道:「前輩所言不差,不過若要如此,除非是打破妄想執著的聖人。」
目焱道:「若要徹底消除分別之心,須得超凡入聖,這當然不易。不過卻可借助忍術修煉,將這虛妄遠近稍稍轉變些個,便可看得更遠些。轉得愈多,則望得愈遠。」說罷拍拍光波翼肩頭道:「走,咱們先去吃早飯,然後到我房中,我跟你說說這望遠之法。」
二人來到餐廳,花粉迎上來笑吟吟說道:「師父,我一早去採了帶露水的秦芽來。蘭姨親自下廚做了您最愛吃的秦芽湯。」
目焱笑道:「好啊,我已經一年未吃過秦芽湯了。不過你今日怎麼這般勤快,居然跑去採秦芽?只怕不是為了師父,而是為你這位小哥哥去採的吧?」
花粉紅著臉撒嬌道:「師父!您冤枉好人。我是專門採來孝敬師父的。」
目焱點點頭道:「哦,那就好。那我就獨自享用這美味了,免得對不住你這一番孝心。」
花粉拉住目焱手臂道:「師父,哥哥是遠來的客人,您不請他也嘗一嘗嗎?」
目焱哈哈笑道:「我就說你這丫頭沒那麼好心孝敬我,果然是為了你的哥哥才去受這番辛苦。」
花粉嘟嘴道:「我才沒有,我只是隨便提醒師父一句,請不請他吃湯關我什麼事?」
琴馨蘭這時剛好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笑道:「平日這裡總是肅肅靜靜的,花粉一來才熱鬧,以後你每天都來一起吃早飯,免得這裡冷清。」
花粉道:「那只怕會惹得師父心煩,將我趕出門去。」
光波翼見目焱拿自己與花粉開玩笑,也不好插嘴,見琴馨蘭進來,忙上前施禮招呼。
琴馨蘭將托盤上的湯碗放到桌上道:「公子,快來嘗嘗這秦芽湯,這可是秦山裡最鮮美的東西。為了採這些秦芽,花粉可是費了很大工夫呢。」
目焱笑著招呼大家都坐下,琴馨蘭首先為目焱盛了一碗湯,目焱卻放在光波翼面前道:「翼兒,快嘗嘗吧,這秦芽是狼牙木頂端的嫩芽,味道非常鮮美。狼牙木多生長在深山峻險之處,偶然才能尋到一棵,從上到下一根直莖,全身長滿倒刺,像狼牙一般,而且每根狼牙木頂上只有這一顆小嫩芽,非常難采。另外,每年也只有這半個月光景才有嫩芽,所以一年最多也就能吃上這麼一頓秦芽湯。」
光波翼聞言頗覺好奇,見那湯汁清清淡淡,散發著陣陣清香,湯中嫩芽有小指般大小,從外到內包裹著數層細長的嫩葉,便問道:「既是狼牙木的嫩芽,為何卻叫秦芽?不叫狼芽?」
花粉搶說道:「因為這是秦山中最美味的東西,所以叫秦芽。哥哥,你快嘗嘗看。」
光波翼待琴馨蘭為每人都盛好湯,這才舀起一勺湯嘗了嘗,果然鮮美無比,不禁脫口稱讚。
花粉在旁眉開眼笑道:「哥哥愛吃,我每年都為你採秦芽來。」話一出口,忙又改口道:「我是說,我每年都去採秦芽來給師父、蘭姨和哥哥做湯吃。」
目焱笑道:「這小丫頭,你愛采給誰吃便采給誰吃,師父才不會嫉妒。何況翼兒若能每年都在這山莊之中吃你採的秦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幾人說說笑笑,用罷早餐,目焱又將光波翼帶回房中,向他講說遠眺之法。光波翼一邊聽,一邊不知不覺便依法運行脈氣。
常人若行此法,往往因為習慣於閉目調息行氣,一時難以適應睜眼修煉,故而不易修成此法。而光波翼因自幼便修習大雄坐法,從來便是睜眼修煉、入定,故而一聞目焱講說此法,便毫無阻滯地自然能夠依法行氣,不多時便覺眼前亮了許多。
光波翼聽得認真,目焱講得興起,不知不覺已過了未時。他二人不出門,也無人敢進來打擾。待目焱發覺時候不早,這才拉著光波翼出來吃飯。
吃過午飯,二人到山莊外散步,光波翼指著遠方一處茅屋頂問道:「那裡也是忍者住處嗎?」
目焱訝道:「翼兒,你能看見那茅屋?」因那茅屋相距著實太遠,又只露出一個茅草屋頂,加之與周圍的樹木坡草混雜一處,若對常人來說,莫說是辨認出屋頂,便想看見這堆茅草也不能夠,故而目焱極為驚訝。
光波翼道:「我聽了前輩所講之法,不知不覺便能看得更遠了。」
目焱不住點頭道:「好,好,咱們這就回房,我再給你講講。」眼裡藏不住一絲欣喜。
這一回,二人直講說到深夜,天色黑透也未察覺。光波翼聽目焱講得精彩奇妙,不禁精神百倍,越聽越入迷,直到最後目焱說道:「此法最後還有一個訣竅,你聽仔細了。」說罷念誦了一句真言,重複三遍,遂令光波翼念誦出來。
光波翼此時忽然驚覺,目焱並非在向自己講說一些尋常之法,而是在向自己傳授忍術!不過至此忍術已經傳授完畢,自己再要拒絕也來不及了,當下只得隨著目焱念誦了三遍真言。
目焱微笑道:「翼兒,遠眺之法我已講說完畢,平日你可多加練習,若有疑難時儘管來問我。」
光波翼奇怪目焱為何並不明說向自己傳法之事,想必他怕自己拒絕拜師學法,故而避諱不言?當下便也不說破,只是鄭重向目焱施禮稱謝。
新學忍術,光波翼忍不住整夜靜坐修習。依照目焱所傳之法,光波翼自覺進展異常迅速,一夜之間便通過數道關卡,換作別人,只怕總要數月半年方能有此進境。
靜坐到後半夜,光波翼忽覺眼前一亮,屋內陳設頓時清清楚楚映入眼中。如此持續了片刻時間,便又恢復如常,屋內仍舊一片黑暗。
光波翼心中暗自稱奇,不知這究竟是何種忍術,有心來日向目焱問明,又怕說破之後不便處之,畢竟自己尚未決定正式向目焱學法,而目焱也未明說是向自己傳授忍術。
次日天明,光波翼向目焱請教修習中所遇的一些問題,目焱問道:「你已經遇到這些問題了嗎?你在修習中可否見過眼前有光亮?」
光波翼如實告之。目焱搖了搖頭,似乎不敢相信,喃喃自語道:「竟然如此神速?」遂對光波翼所問一一作了詳細解答,末了又自言自語道:「看來果然是血統之力。」
光波翼不明何意,正盤算如何委婉相問,忽聽院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