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書房中央擺放著一張寬大的棗紅色書桌,書桌上有一個筆記本電腦包。拉開電腦包,裡面有一部蘋果牌筆記本電腦,在電腦包的夾層裡,有幾張房產銷售宣傳單和一沓打印出來的名為《挺進江州》的劇本。只是這份稿子才剛剛開始,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這個作品的引子。
書桌上有一根網線插座,可以判斷,這只電腦包顯然是主人剛剛從外面帶回來的,她還沒有來得及將電腦連接在網線上。書房陽台上的落地窗戶都還關著,就連窗簾也還拉著,顯然主人還沒有來得及打開它通風,側眼望去,桌面上同樣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衛民仔細觀察一番後發覺樓上所有房間的窗戶都鎖著,這就顯示兇手是從大門進入別墅內的,作案後又從客廳的大門逃走的。
書房和臥室傢俱的抽屜沒有翻騰的痕跡,說明兇手不是圖財而來的,從案發現場的表象看,這個案子好像是情殺,不然兇手也不會挖掉死者的眼睛,一定對她仇恨到極點了!
衛民腦子裡想著,隨手將桌上的那只電腦包提著從書房回到臥室。郝華還蹲在地板上收集物證,她左手拿著放大鏡,右手用不銹鋼鑷子在提取死者指甲縫裡的一枚纖維絲,然後小心地將它放入塑料物證袋裡。
衛民佇立在臥室門口,他的眼睛在臥室裡來回巡視著。地板和牆壁上噴濺的血跡,啟發著他的想像力,他的腦子在想像著、還原著死者與兇手搏鬥時的情景——
兇手先是在客廳與蘭草糾纏爭吵,憤怒中用利器刺傷了她的手掌。蘭草受傷後,驚慌地向樓上逃跑,受傷的手掌扶在牆壁上留下了血跡。兇手在後面追,蘭草企圖躲進臥室,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關上門,兇手就緊跟了進來。於是,蘭草在極度絕望和驚慌的情況下,準備躍窗跳樓,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打開窗戶,兇手就從其身後,對她的脖子揮了一刀,鋒利的刀刃割斷了她的右側頸部動脈,鮮血噴濺到了牆壁上。蘭草掙扎著捂著傷口倒地。兇手又連戳了三刀,直至她斃命。殺掉蘭草後,兇手唯恐在蘭草的眼睛裡留下影像,挖掉了她的雙眼,然後,倉皇逃走……
衛民正在想著,旁邊蹲在地板上正在勘查的郝華突然說道:「衛隊,看看衛生間裡有沒有死者的內衣?」
「內衣?」衛民嘴裡重複著,心裡卻納悶著,「找內衣幹什麼?」
短暫的疑惑之後,衛民想了想回答道:「我剛進了衛生間,裡面好像沒有死者的內衣。」衛民嘴裡回答著,雙腳還是情不自禁地再次走進衛生間觀望,他生怕自己疏忽,造成遺漏。
浴池上方的不銹鋼衣物架子上確實沒有內衣,只有兩條疊成方塊的大浴巾疊放在架子上。
衛民走了出來,對郝華說:「衛生間裡沒有內衣,浴池裡的水才放了一小半,看樣子她還沒有來得及脫衣服洗浴,就被樓下的門鈴叫到樓下了。」
「哦?」郝華驚疑了一下,隨即站了起來,「奇怪了!」郝華嘴裡疑惑著,就徑直走到衛生間門口,朝裡面又細望了下。
確實沒有死者的內衣。
郝華隨即轉身又察看了床上,看了看臥室的衣服架上,還是沒有找到死者的內衣。
她禁不住自言自語:「那死者身上的內衣到哪裡去了?死者身上沒有穿內衣呀?奇怪了!」
郝華滿腹疑惑地望著衛民。
「這有什麼奇怪的?」衛民不屑道,「也許,她就沒穿內衣。」
郝華苦笑了下:「怎麼會呢?你們男人不懂女人的心理。胸部的挺拔是所有女人追求的,特別是蘭草這樣的當紅影視明星,更是注重儀表的,內衣對她們來說,堪稱是塑造優雅身姿的有力武器,而且她的胸部肌膚上有穿戴胸罩的勒痕。一定是被兇手拿走了,看樣子兇手是個變態狂。」郝華若有所思,接著又蹲下身子繼續檢查蘭草的身體。
郝華的解釋使得衛民想起剛進臥室時,發覺死者身上的睡衣只扣了一顆紐扣,但衣襟卻將她的身軀包裹得很嚴實,按道理她在與兇手搏鬥後,應該衣衫凌亂才對,怎麼會衣襟整齊?難道兇手殺死她之後,強姦了她,然後將她身上的睡衣整理了一番,偽裝成沒有動她的假象,臨走之際看到床上之前剛脫下的胸衣內褲,順手帶走了它?
衛民思索著,腦海裡立刻閃現出兩個字:姦殺!
可這一判斷剛在他的腦中閃現,就聽蹲在地板上檢查屍體的郝華說:「她的下身沒有乾涸的精液,好像沒有被強姦的痕跡,但是,這要等到最後的PERK出來才能最終確定。」郝華所說的PERK,是屍體化驗證據。
「難道真的是為了獲取她的內衣而殺了她?兇手真的是變態狂?」衛民心裡嘀咕著。
房間裡空蕩蕩的,他們的交談聲顯得格外的響亮……
第四章 蛛絲馬跡
一小時後。
在樓下勘查完畢的肖揚和王越走了上來,向衛民通報情況。
王越匯報說:「別墅外面四面的窗台經過雨水的洗刷已經沒有明顯的攀爬痕跡和手印,兇手極有可能是通過客廳大門進入別墅的,客廳大門拉手上的指紋被破壞掉了,大門完整無缺,沒有破壞和撬盜的痕跡。門後的電子防盜鍵盤上有一枚指紋,我提取了下來。我在想,既然有這麼先進的防盜門,兇手怎麼會進得了房間?也許兇手和她很熟悉,或者他們兩人是一道進入別墅的,她對他根本沒有防範心理,不然,即便兇手用撬槓破壞門鎖,也是無法進入的。
「順便說一下,這個防盜門是我見過的最先進的,它是用密碼進行鎖定的。只要大門關上,即便在屋裡面,不輸入密碼也是打不開的。而且,這棟別墅的所有窗戶都裝有防盜柵欄,只要兇手進入了客廳,大門就會自動鎖定的,兇手即便殺了她,也沒法走出去的。這證明死者一開始對他是沒有戒心的,將他放進來的,或者,兇手有開門的鑰匙,也知道大門的鎖定密碼,行兇後自己輸入密碼開門逃走的。」
「嗯……你說的這些都有可能,但要等指紋化驗出來,才能做出判斷。」衛民點頭道,「可是我覺得,留在防盜鍵盤上的那枚指紋很有可能就是蘭草本人之前設定密碼時留在上面的,兇手既然知道抹掉門拉手的上痕跡,就不可能在門鎖鍵盤上留下完整指紋的。」
「是的。」王越贊同道,「按照常理,兇手應該具備這樣的防範意識。但是,假如他當時處於極度恐慌之中,只忙於解碼逃跑,一時疏忽了,也是有可能的。」
「嗯……」衛民若有所思地應了聲。
肖揚接著匯報:「茶几上擺放的《靚裝》是月刊,共有10本,分別是2012年1月15日至10月15日出版的;《江州日報》是日報,截止日期是2012年11月11日。在她的別墅門口郵箱裡,我還發現了2012年11月11日以後一個多月時間的《江州日報》和第11、12期《靚裝》雜誌,由此,我們可以判斷蘭草離開別墅的時間應該是去年的11月11日。
「另外,從屋子裡陳設的生活用品來看,她是一人獨住的。我推測,她在江州市甚至連一個親密的朋友和親戚都沒有,不然,郵箱裡不可能積攢那麼多的報刊。還有,房子裡全是浮塵,如果她有親朋好友,應該在她回來之前幫她打掃屋子的。」
王越插話道:「肖揚推斷得不錯,我察看了廚房的冰箱,保鮮櫃裡有很多之前從超市買回來的水果和蔬菜,當然這些東西都已經在冰箱裡腐爛變質了。這些蔬菜、水果包裝袋上粘貼的購物標籤上的日期也是2012年11月11日,離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了。由此,可以證明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房子裡確實沒有他人住過。另外,在廚房的櫃檯上有三瓶椰子汁,瓶子的外表一塵不染,像是剛買回來的。從瓶子上商標出廠時間上看,是上個月剛出廠的,這就說明這三瓶椰子汁是她從外面剛剛帶回來的。」王越遞上用塑料袋裝好的三瓶椰子汁。
衛民瞄了一眼,驚喜道:「這種椰子汁我喝過,很好喝,它是海州特產,其他地方沒得賣的。我是前年到海州旅遊時遇到的,那裡盛產這種飲料,難不成她是從海州回來的?」
「她確實是從海州回來的。」肖揚提起手中一個塑料物證袋,「這是從她的手提包裡收集到的。裡面有海州至江州的飛機票,還有幾張海州房產銷售公司的宣傳單,看樣子,她有意在海州購置房產。值得慶幸的是,提包裡還有一張出租車發票,上面的時間顯示是今晨2時15分,從一輛牌號為江H-17581出租車上的計程器裡打印出來的。我們只要調查一下該車的司機,就知道是不是有人與蘭草同行了。」
「嗯……」衛民默默地聽著。
王越說:「還有,客廳地板上的這瓶辣椒水還沒有用過,這就證明死者還沒有來得及使用辣椒水反抗,就被兇手刺傷了手掌。接著她就捂著受傷的手掌往樓上逃。可是,我就想不通,她為什麼不往外逃呢?」
「也許她想往外逃,可是被那個傢伙堵住了退路,才轉而向樓上逃的;也許她當時剛按下了防盜門上的解鎖鍵,還沒來得及拉開門,就被兇手威逼回來了,總之,一定是兇手沒有給她往外逃脫的機會。」肖揚說。
「嗯,這些都有可能。」衛民思索道。
此時,郝華提著勘查箱從臥室裡走了出來:「勘查完畢,可以把屍體送到屍檢房了。」
衛民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你們可以進來了。」
話音剛落,等候在樓下的三名刑警大隊屍檢室的輔警就上樓來了。他們將屍體放進軍綠色帆布屍袋裡,拉上屍袋拉鏈,抬著屍袋下樓了。
衛民幾個跟在他們後面,也從樓上回到一樓客廳。
衛民重新審視了下客廳對肖揚說:「你先把這裡封起來。我們再去車庫看看。」說著,領著郝華和王越走向別墅外面的走廊。
衛民所說的車庫,在別墅的背面。這是一般別墅必備的設施,專門供主人停放私家車輛的。
車庫很大,可以停放兩輛轎車。車庫裡也很整潔,四周牆壁和地上都貼上了白色的瓷磚,除了角落裡有一把拖把和掃把外,沒有別的雜物。
一輛紅色轎車停在庫房中央,雖然,車體上蒙上了薄薄的一層灰塵,但透過薄塵依然可以看出車身閃閃發亮。車身表面沒有任何大的污點,毫無疑問,這是輛新車,而且車子在停進車庫之前一定是剛剛清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