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我不敢告訴爸媽我手上已經有了殺孽,現在想想也是後悔,當時真的是氣瘋了。按照司命的說法,我應該是被煞氣迷了眼。
可我隱約感覺,我心裡有一半是黑暗的,而且我很擔心那半黑暗會慢慢地、慢慢地把我心裡剩下的那一半良善給吞噬掉。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地看向了九淵:「證據什麼時候能拿來?」
我想原諒他了,雖然我現在變強了。可我還是需要依靠。我放不下他,為什麼要逼著自己不要他呢?感情需要經營,需要理解,需要體諒。
他皺皺眉頭,看了一眼我爸媽,趕緊把我拉到了一邊:「再等等。小竹子,我跟她真的沒有做過越軌的事情,那段聲音是……是我們提前錄好的。」
「那你們為什麼要脫衣服?」我有點不太相信他的話。其實只要我願意聽信他的解釋不再追究,就算是撒謊騙我又如何?他既然願意費心撒謊,那就說明他心裡還有我,如果他連謊話都懶得撒,那只能說明他一點都不在乎我。
九淵似乎詫異於我連這個都知道,眉頭尷尬地聳動了兩秒:「為了逼真,陰陽師的細膩不是常人可以比擬的,不做到逼真。那之前的工夫就白下了。」
我還能說什麼呢?我想相信,可是我又害怕他是在騙我。
我不敢想像他說的話萬一是假的會怎樣,我只想他盡快拿出證據來不讓我繼續胡思亂想。而在此之前,我真的沒辦法做到假裝什麼都不知情地跟他像以前一樣生活。
當天夜裡,我們住在了道觀裡。
半夜,突然出現了輕微的地震,我緊張得跑出來看情況時,九淵也後一步從隔壁房間跑了出來。
震動的源頭就在道觀之下,我手腕上的印記又在一陣一陣地灼燒,夜行顯然是等不及了,他可能沒料到把我喚醒後我並不願意救他。
爸媽被我們的動靜吵醒,跟出來問我們出了什麼事,我讓他們感受地震,他們卻愣住了:「哪裡有地震?」
我疑惑地看向九淵,看來這個震動很輕微,所以爸媽他們感覺不到。
九淵顯然也跟我想到了一起,淡淡地點了頭。
「沒事了,你們去睡吧。」
爸後一步走,他很擔心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青竹啊,你是不是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了?哎。你的眼睛沒變紅,現在應該理智著吧?可千萬別往邪路上走哇。」
「爸,我沒事,您放心吧。」
「岳父。小竹子不會出事的,我會在身邊守著她。」九淵幾乎我開口的同時也出了聲,他現在真的很積極,積極到我根本捨不得放開手。
以前他有現在一半對我好就好了。也不至於我現在想回頭都找不到好回憶來支撐自己。
爸媽惴惴不安地回了房後,我跟九淵在月光下站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九淵先開口出了聲,他走到我身後把我抱住,我本來想掙扎的。可是他抱得特別不容置疑,我想想還是罷了手。
「小竹子,你說得對,我以前太防著你了。你跟我爹從陰間打聽來的千墨不一樣,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你不要急著拒絕我,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之前的錯誤。」
一輩子的時間。聽起來好漫長,又好美妙。
可我的心臟還在夜行手裡,如果不救他,他應該會魚死網破殺了我吧?
想到這裡,我撈起他的手按在了我的左胸口:「這裡有心跳,可為什麼司命說我少了一顆心?你也一早就知道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淵的手輕輕顫了顫:「張醫生?他是這麼跟你說的?」
我掙脫出他的懷抱,轉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事實不是這樣?」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也對,也不對。你只有一顆心,不能說你少了一顆心。如果我猜得沒錯,你這副身體本來是不屬於你的,你的魂魄就像我身體裡的那一位一樣。養在這個肉身裡,很快就把嬰兒原來的魂魄給吞噬掉了,但是正如司命所說,你本身可能缺了一顆心。在你跟這具肉身融合時,心臟是沒有任何改變的。」
他說我的能力在一天天變強,但是肉身的心臟確實完完全全沒有任何防護的,這樣下去的話。這顆心臟遲早承受不來負荷,到時候我的心臟會衰竭。
他沒繼續往下說,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衰竭過後,我就會死。
明白了前因後果,我反而不害怕了。原來我真的不是青竹,我真的不是爸媽的親女兒。他們如果知道了事情,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畢竟他們辛苦養育了二十三年的我,其實是他們的殺女仇人。
可九淵接下來卻說了一句叫我震驚的話:「等你的心臟衰竭了,我會分一半心給你,小竹子。我不會看著你死的。」
我震驚地抬起頭來看他:「你心臟完整是都沒辦法完全壓制冥王的兒子,要是分一半心給我,那你怎麼辦?你想被那個傻瓜吞噬?」
他突然勾起唇角笑了,讓月色都為之失色的容顏閃射出迷人的光彩:「小竹子。你還是關心我的。你要是不想讓我消失,那就一直在身邊陪著我照顧我,等我沒辦法壓制那股力量的時候,幫著一起壓制啊?」
我的心顫了兩下,難道他心裡打的是這種你算盤?
我不由得冷笑,默默地回了房,沒有回話。
靠近凌晨的時候,我再度聽到夜行在叫我:「打開弒魂陣,打開弒魂陣!」
他從來不叫我千墨,可能他連那個跟他同歸於盡的女人叫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個夜行,心裡永遠都只有自己。
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把我嚇住了:「你難道不想見見你娘嗎?」
☆、第一百零三章 心頭血
我娘?
我下意識地去了那間暗室,站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央,夜行的聲音更加清晰了:「丫頭,難道你不記得你娘拚命保護你了嗎?你難道不想見她最後一面?她快不行了,最後那點魂魄也要消失了!」
夜行說得很急,好像真的已經迫在眉睫。
「我憑什麼相信你?」心緒是不穩的,可我必須保持鎮定。
夜行突然笑了,很狂妄:「你是不是跟他們一樣,以為自己是千墨?哈哈哈哈哈……我都被困在裡面呢,千墨當年傷得那麼重,怎麼可能逃出去?」
對,他說得確實是一個疑點。
可我一直以為是他幫著千墨逃出來的。就算千墨沒他厲害,但既然千墨當年能血祭半廟村跟他同歸於盡,那說明千墨的本事也不是那麼弱的。
所以我一直沒有懷疑這一點,但我確確實實覺得自己並不是千墨。情感上不願意當千墨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是雖然我能察覺到自己對司命的愧疚,但是我對他確確實實提不起來半分情感。就像我對夜行有恨,卻總覺得有點霧裡看花的朦朧感。
所以,儘管我在沉默,我心裡還是相信了夜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