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怕下一輩子我跟周懷瑾還會碰上。他不敢保證我跟他一直能相遇相愛並且結婚生子,所以他想讓我們相親相愛的回憶再深刻一點。
不過我沒想到何瀏欣一直在門外偷聽,聽到江慕堯說不投胎的事情後,當即笑瞇瞇地推門進來了:「乖徒弟,是不是想開了?師傅我帶你跟伊伊修行去,長點修為,直接修個鬼仙也可。你們現如今去陰間,只會下地獄受磨難,等投胎了你們也未必能在一起。」
「噯,乖徒弟,我跟你說啊,我知道一個地方特別漂亮,你跟伊伊還沒好好拜堂是吧,我帶你們過去,給你們籌備個婚禮怎麼樣?帶上小美人,到時候你們得給我們長輩敬茶,我給你們包紅包……你別不理我,信不信我霹了你!」
「對嘛,態度好點,你是我徒弟。伊伊,你說怎麼樣?到時候我肯定好好教你們本事,修個鬼仙也不錯……」
何瀏欣突然開始暢想未來,我回頭看了周懷瑾一眼,笑著衝他揮了揮手。
今時今日別過,以後再見便是路人,祝你盡早擺脫所有的糾纏,相信你可以找到真正屬於你的那份愛。
再看江慕堯,他的眉頭已經擰得死緊,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何瀏欣欣然寂寞已久,如今終於找到了可以陪伴左右的人,想來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和江慕堯的。修鬼仙?聽著像笑話,這世上真有鬼仙這種東西存在嗎?
我笑笑。無奈地搖搖頭。
悄悄地與江慕堯十指緊扣,我想,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算在陽間做一輩子孤魂野鬼又何妨?我們之間,有愛便已經足矣。
☆、江胤馳篇01
一輛珵光瓦亮的轎車緩緩駛進江公館,守門的警衛員當即朝車內的男子行禮。
男子劍眉星目,輪廓剛毅,面部線條涇渭分明極為立體,筆挺的鼻樑下,那張薄唇正微微抿著。再往上,先前還舒展的眉頭也聚成了山川,眸子裡也迸出一絲不耐煩。
他遠遠看到另一輛轎車停在草坪邊,歎了一聲氣,讓司機搖下車窗,伸手朝守門的警衛員招了下手:「父親回來了?」
警衛員慌忙行禮,這是江公館的少帥江胤馳。容貌冷峻,誰人也不敢得罪:「是的,少帥!」
江胤馳的眉頭擰得越發凝重,聚眸朝裡面看了一眼:「又吵起來了?」
警衛員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麼回答。
江胤馳沒再等他回話,擺擺手後疲憊地往後一仰:「白副官,出去轉轉吧。」
副駕駛位的白墨立馬應聲,讓司機繞著草坪轉了一圈後直接開出了江公館。他回頭小心翼翼地看了江胤馳一眼。少帥年已二十九,至今未婚娶。
雖然江胤馳隻字不提娶親的事情,但白墨跟隨江胤馳多年,知道他是因為看膩了大帥和夫人的吵鬧才對婚姻產生了些許厭倦。或者還有些許畏懼。
誰知道呢,江胤馳總是擺著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誰也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饒是追隨多年的白墨,至多也只能揣度出五分。
車子經過一家賭館邊的小巷時,裡面傳來一陣哭喊,是個女子的聲音。有人在打架,一個身著天藍色小襖深黑色過膝裙的女子正在拖架。
女子拉著挨打的男人往小巷外跑,拉拉扯扯下竟然一下子跌在街道正中央,江胤馳的車子要不是停得及時,絕對會把女子直接撞飛。
「少帥,少帥您沒事吧。」白墨大驚,慌忙檢查江胤馳有沒有磕碰到。
好在江胤馳從戎多年,警惕性很高,早在司機踩剎車那一瞬就撐住了前座,這才沒有撞到鬧到。他一睜眼就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揉著腦門從車頭上爬起來,巴掌大的小臉上掛著一幅倔強的表情,出水芙蓉一般的眸子裡噙著一絲淚光,明明想哭卻倔強地揚起頭來把淚水嚥了回去。
她長得很好看,比他見過的最美的花兒還要嬌艷。
白墨下車就罵,那女子本在彎腰道歉。
不過許是因為白墨的語氣太重,她倔強的神色又浮現在臉上。兩頰因為生氣而微微泛紅,此時此刻的她明明一點也不可愛,江胤馳卻不知不覺地看呆了。
他有多久沒有如此認真地看過年輕女子了?他也不記得了。可這個女子的倔強卻讓他忍不住生出一絲欣賞之意來。
誰人看到他的車子不是遠遠避讓的?仙俠白副官都下車斥責了,女子卻沒有一丁點的害怕。可她的小身子明明在發抖,臉上的表情卻還是一絲一毫都不肯服軟。
頭頂的烏雲越來越暗,眼看就要下雷陣雨了。江胤馳突然有點不耐煩,淡淡地道了一句:「讓白副官回來吧,沒出事就好。」
司機下車傳了話,白墨歎了一口氣朝女子擺擺手。女子這才跑回挨打的男人身邊,死死咬著牙咒罵了一聲:「你就賭吧,我的命遲早都要被你賭沒了!」
挨打之人正是她父親,好賭成性,原本還算小康的家庭已經被他賭到連飯都吃不起了。
「不要你管!我是你老子。你別整天跟我囉囉嗦嗦的,沒大沒小!」男人抬手擦了一把鼻子上的血,扭了下渾身酸痛的身子,藉著女子的攙扶從地上爬起來。
女子叫劉珺瑤,早早地下班不見父親在家,就知道他又來賭館了。剛才要不是她找了一根木棍去幫忙,她想她父親這把老骨頭肯定得被打散。她真是恨得牙癢,可他那雙手總是犯賭癮。她能有什麼辦法?要不是她已經有了工作,一家人恐怕真德喝西北風。
她每次領了工資都要想盡辦法藏好,不然肯定會被她父親偷去上賭館。
白墨回車邊跟江胤馳報備情況時,賭館裡的那幫打手還在遠處站著。他們不敢在江家少帥面前放肆,但顯然也不肯放劉珺瑤的父親劉灼。他們只等江胤馳一走,立馬就會繼續毆打劉灼。
江胤馳顯然看出了這一點,他也沒吭聲。聽完白墨的話後指了指那幫打手。
白墨疑惑地看過去,一時間沒弄明白江胤馳的意思。不過順著江胤馳的目光看去,他發現江胤馳正在盯著劉珺瑤的背影看,他驀地恍然大悟,當即上前支走了那幫打手。
那些打手見江家少帥發話,哪裡還敢再繼續等下去,今天只能放過劉灼了,日後他再不還錢可以繼續教訓。
劉灼看打手走了。一邊抽著氣一邊朝車子看了一眼,待看到江公館的車牌後,他立馬狗腿似的朝車子點頭哈腰,高聲道謝。
江胤馳一看到這副嘴臉就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這樣的父親怎麼養育得出傲雪紅梅般的女兒。
他突然沒了剛才的興致,繼續閉目養神,自字如金地喃了一聲:「走。」
車子剛發動,頭頂上就傳來一聲響雷。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江胤馳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劉珺瑤,她孤身一人站在大街上,別人都拿東西遮在頭上往兩邊跑去躲雨,只有她任由雨水沖刷那個瘦弱的身體。她面向賭館,正緊緊握著小拳頭在瑟瑟發抖。
江胤馳的呼吸驀地一窒,莫名感覺心疼。
他讓司機停車,從白墨手裡接過一把傘後朝女子走去。
以後的以後,他曾不止一次回憶過當時的場面。他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會朝她走去。也許不走近,便不會出現後來的種種悲劇。他一直覺得他注定該孤獨終老,他早就因為他父母無休止的爭吵而厭倦了夫妻之間的相處,因為他從中看不到一絲美好。
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陌生女子。就讓他突然生出一絲保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