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說道這裡,無忌頓了一頓。長長的睫毛在他眼臉下方打出一片扇形的陰影,幾秒後,他才繼續說下去:「我曾聽爸媽提過,如果不是他失去部分記憶,加上被洛陽道長點化,他才是魔王,我只是借了這個名頭……」
一句他才是魔王,讓我整個人腦袋裡嗡的一下,癱坐在山坡上。
「這幾年,我無論找誰打架、誰都不敢還手,因為他們都知道無忌宮有這麼一號人……」
「別說了!」
倏的,我摀住耳朵,可捂得住耳朵,隔得住外界的聲音,卻擋不住我腦海裡,靳空曾經對我說的殺伐、地獄和紅蓮……也忽然記起,小時候我外婆說,地獄最深處綻放的是紅蓮,凡是見到紅蓮者,都是罪孽極深重的人。
那個故事已經很長遠了,可這一刻,居然清晰的把這句話放映在腦海裡。
「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我在搖著頭和腦袋裡的記憶打架,而我的手忽然就被無忌抓住,「別騙自己,我看出你們今天冷戰、也猜到你們冷戰的原因才把真相告訴你,靳空,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不是他的兄弟嗎!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猛然甩開他想站起來,卻又狼狽的坐下。
其實那一刻我有些崩潰,我想,無論換做是誰,都會難過,因為誰能想到,自己愛上的是一個大魔頭、一個滿手血腥的人?
「我是他的兄弟,自然會和他面對仇家,可你不一樣。」
無忌忽然站起來,他走到我面前又蹲下,對我伸出手來:「辛辰,無忌宮被滅後,我和靳空肯定會被滅宮的人盯上,我不想你哪一天不明不白的死了。或許,靳空有一萬種方法保護你,可畢竟百密一疏的時候,比如……現在。」
他說到現在的瞬間眸裡一瞬有殺氣又迅速泯滅,「若是現在有比我厲害的人出現,我肯定不能保護你,而他……」
無忌再度站起來,他指著遠處,站起來時,影子剛剛好擋住我的陽光--
「現在離你還很遠。」
他再轉過身的時候,陰影仍舊籠罩在我的身上,不同的是,他逆著光,黑臉的他有些可怕和陌生,我後退到陽光下踉蹌著又爬起來。
那時候我真的很慌亂,險些絆倒被他用力的伸出手直接勾住腰摟入懷中,「辛辰,我不想看到你死,你要逃嗎?我……」
「我不要!你放開我!」對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我忽然心跳加速,但這種加速是被嚇得!一把推開他,我再度踉蹌著,他沒來扶住我,而我咬著牙、也沒倒下。
「我不會走的!如果他是……他是魔王我就離他而去,我算什麼?我永遠不會走,我會幫他從魔王的影子裡走出來、我……我現在就去找他!」
盯著無忌黑漆漆的逆光面孔。我被太陽照的眼睛疼,轉身跑去樓梯那刻,我聽到後面傳來無忌的笑聲:「哈哈哈,嫂子,逗你真是太好玩了!你要是敢跑。我第一個抓你回來!」
他笑說的時候,我根本沒有理會。我飛快奔跑往山上走,可是我才跑到樓梯口,就聽白雲山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我的腳步剎那間頓住,因為腳底下的石台都晃了一晃。而抬起頭,我看著山頂騰然升起的灰塵巨雲,瞳孔不受控制的縮緊了……遠處,那座巍峨的白雲塔正在迅速的往下崩塌!
「啊--」
我不知道過了幾秒鐘、我聽到山頂的尖叫才回過神,然後我飛快的往山上跑,「靳空,靳空!你不要繼續了!」
我喊著這世上最短的咒語,心急如焚的朝著山上跑。那應當是我跑得最快的一次,可是我好像忘了,我往前跑的時候,白雲觀裡的遊客和信徒在往山下跑,起初人少還好,後來人多的時候,我直接被迎面撞倒!
「啊--」
我倒在台階上並未往下滾落,因為我的身後還有人。可是我的前方也全是人!當第一個人的腳踩在我的手腕時,我發出痛苦的呼喊,但是沒人幫我,下一個人踩下來、再下一個……再下一個!
「呃--救命……不要……」我從沒想到有一天我自己會遇到踩踏事件,就像我沒想到有一天。我能愛上這樣一個……製造混亂的人。
這一刻,我被踩的渾身都痛,可是我卻不敢喊,因為我不知道把靳空喊來,這裡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別踩了、別……啊!」
都說真愛無坦途,我知道我只想要靳空體貼溫柔的優點是不對的、作為他的女人,孩子的媽我有義務幫他改正缺點,但是,首先我要起來,只是每當我要起來,就會被踩過去,我嘗試了幾次去摸匕首又放下,轉為抱著肚子。
我護著我的肚子,怕我得孩子會受傷!明明那一刻,沒有人看我、沒有人拉我,我卻詭異的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因為唯一能救我的人,他是這場混亂的製造者。
「辛辰!辛辰!」
好久,我聽見無忌的聲音。可那會兒我被踩的已經沒有力氣喊話,而我還算幸運,幸運我的肚子一直護得好好的,「你瘋了!」
倏地,一股旋風在我身邊狂暴掠過,我睜開眼就看見無忌緊張又帶著怒意的桃花眼--
「就算你不喊靳空來,你的和瀾匕呢!」
望著他緊張且滿滿都是寒星的眼眸,我抿著蒼白的唇吃力的從口袋裡掏出來匕首借力站起身--
☆、第44章 學會保護自己
「和瀾匕是為了保護,不是殺戮!」我說完後整個人也完全站起來,可手腕被無忌一把扯住,他怒道:「你裝什麼菩薩?你倒會為人著想,人為你著想過嗎?看看你被踩成的這副醜八怪樣子、有人扶過你、理你嗎!」
無忌的話好像是照妖鏡一樣,把我一下打回原形。
我抿了抿唇,想了想也沒瞞著他,直接道:「那我能怎麼辦?始作俑者是靳空,我每次把手伸向匕首,想到這是他的錯……我--我就只能買單!」
「你倒是有理!我倒看看。靳空一會兒看見你還不放火燒山!」
無忌那一刻居然急了,而我看到他那雙熟悉的桃花眼裡泛起的焦急,倏地一下瞳孔放大,心跳也加速了兩秒,因為粱睿和我在一起,唯一一次呵斥我就是這樣的眼神。
那年,我為了一隻路中央的流浪貓,差點被車撞到,粱睿也是這般焦急的眼神,那是他唯一一次呵斥我,並對我保證說:「從今以後,再遇到這樣見義勇為的事情,我來做,你只要負責鼓掌就好。」
可是--
「你……你哭什麼!我又沒說你什麼!」當無忌說話再度把我拉回現實時,我才發現我居然又哭了。大概我這一生的淚點,都是粱睿吧。
抿了抿唇還沒說話,我聽到無忌歎息:「算了,你當我說錯話、你就是菩薩,泥菩薩,咱們現在怎麼辦、還要上去嗎?」無忌說到最後瞄了瞄我的衣服,我望著那高山,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到處都是腳印,狼狽極了。怕是上去後,靳空得發飆。
「等一下,我把衣服撣了!」
「撣也沒用,你看你的臉,42碼的大腳印、手腕也是……哎,你快別撣了,疼不疼啊!」無忌居然也有這麼嘮叨的時候,雖然那口氣極為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