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頃刻,宋銀鉤乾笑了兩聲,轉頭看向白樘,道:「先前你派了人護著這丫頭,她到底是什麼人?值得你這樣費心,又是如此明察入微,倒很有你的風範,難道是你的私生女兒不成?」
白樘不言語,巽風喝道:「住口!」
忽然聽到一陣錯亂的腳步聲,眾人抬頭看去,卻見是雲鬟,不知為何竟拚命地往樓上跑去,因跑的太快,幾次趔趄,幾乎跌倒,她卻全不在意,復又爬起來往前。
薛君生見狀心驚,忙跟陳叔一塊兒趕了上去。
樓下,宋銀鉤不依不饒又問道:「那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樘冷道:「你只須記得,她是送你下黃泉之人便罷。」說話間方一抬眸,清冷的眸中所見,是那女孩子已經跑進房內去了。

第63章

且說雲鬟跑回房中,陳叔跟薛君生兩個因擔心,便也跟著上樓,卻見雲鬟跑到窗戶旁,將窗扇打開,便踮腳趴在窗台上。
這會兒因雨狂風驟,頓時兜頭兜臉的一陣急雨潑灑下來,薛君生忙上前將她拉回來,卻見早落了一頭臉的雨,他忙將自己的帕子抽出來,便給雲鬟擦臉。
雲鬟怔怔懵懂,任憑他將臉上的雨水擦去,薛君生細看,卻見女孩子的雙眼有些泛紅。
薛君生心頭詫異,然而當著陳叔等人的面兒,倒也不好相問,反說:「必然是方才嚇壞了。」
陳叔也正擔心,便忙安撫道:「鳳哥兒不必怕,賊已經給白四爺捉住了,一定是逃不了的,先前咱們莊上的那賊何等厲害?還不是白四爺出手便將他除掉了?」
雲鬟只吶吶說道:「我口渴了。」
露珠兒忙去倒茶,雲鬟胡亂喝了口,因見人都圍著自己,便又問:「奶娘怎麼樣了?」
先前這一場轟動,兩個丫頭雖不敢擅自跑出去,卻也知道了大概,程曉晴早跟奶娘說了賊被白四爺和阿風擒住之事,林奶娘聽了,方精神一振,算是去了心魔。
曉晴便扶著林奶娘出來,林奶娘道:「我已經好了,果然是那賊殺死了人麼?」
薛君生見雲鬟仍有些漫不經心,便替她說道:「正是的,那晚上嬤嬤正巧兒撞破他偷運屍首,如今屍首也找到了,這賊必會被交付刑部發落。」
林奶娘閉眸唸了一聲佛,道:「謝天謝地,不是鬧鬼就好了。」
陳叔見無礙,便又下去探看究竟。
正好底下白四爺已經吩咐妥當,店掌櫃派了小二去洛陽城報官,只叫洛陽衙門的捕快將宋銀鉤帶去,然後轉付刑部即可。
陳叔因見「阿風」去而復返,本甚是喜歡,然而見阿風跟白樘那樣,他便才知道巽風原來是白四爺的人,原本還想藉機留下巽風,可既然人家是刑部正經的大人,自然便不好開口了。
正觀望中,便見巽風走上樓來,陳叔已經不敢似先前般相待,忙行了個禮,有些謹慎道:「大人……」
巽風笑笑:「陳叔不必如此,不知大小姐可好?我有事要見她。」
陳叔忙領著他過去相見,裡頭薛君生見巽風來到,不敢打擾,借口退了出來。林奶娘跟兩個丫頭也都迴避了。
巽風上前,仍以「大小姐」稱呼,雲鬟坐在桌邊,聞聽便看他,道:「巽風不必這樣喚我了。」
巽風道:「是因為已經辭了我麼?」
雲鬟道:「自然不是,是因為巽風身份本就非常,我算是何許人?很不值得巽風如此相稱相待。」
巽風便不提此事,只問道:「先前……大小姐為何竟叫我的名?是巽風在哪裡露出破綻,讓大小姐看出來了麼?」
雲鬟搖頭:「並不是,你一絲兒破綻也沒有,我本以為你是去了的。」
巽風便問:「既然如此,為何竟叫我?」
雲鬟又喝了口茶,才緩緩道:「是因為那賊洩露了口風,他說有高手跟著我,我身邊兒又有什麼高手,自然只有巽風了……」
巽風啞然:這一路而來,他果然是暗中跟隨雲鬟的,因見宋先生不似好人,又對雲鬟大有敵意,他自然加倍警覺,那日宋先生擒住了薛君生,偏被雲鬟發覺,危急之時,便是巽風在下面兒逼近,宋先生也算高手,自然察覺他身上殺氣溢出,才知難而退。
原來竟因此而走漏消息。
雲鬟抬眸,想想又道:「另外,我知道你的性情其實高傲,你……雖然離開了山莊,只怕不會就這樣離去……畢竟你是四爺差遣來的,其實只是聽從四爺安排,並不用聽我的話……」
巽風挑了挑眉,眼底帶笑。雲鬟聲音漸漸低,道:「可是,白四爺怎麼會在這兒?難道是你告訴了他……」聲音漸低漸無聲了。
巽風停了停:「我雖同四爺說了大小姐的情形,可是四爺此行前來,並不是因為此事。」
雲鬟的目光一瞬恍惚,此刻只覺乍雨乍晴,喃喃問:「不知是為何要事?」
巽風自是白樘心腹,白樘親自出京所為自然非同一般,巽風雖知,卻不好對人吐露。便道:「四爺先前在洛陽城內,只是我見這宋先生的行事有些詭秘,便通知了他……」
雲鬟自知道其意,便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巽風簡略說了一回,因又說道:「其實我……是想同鳳哥兒說聲,你若是想留我,我便留下,你若仍是如前,我……便同四爺自去了。」巽風本也是個老練周到之人,然而說這幾句話,卻不由有些難言似的。
雲鬟一怔,巽風咳嗽了聲,正色道:「畢竟路上有些凶險,鳳哥兒……」
雲鬟看了他一會兒,才說:「也不是日日都遇上宋先生這般的兇惡之徒,且以後……我行事自也會更加謹慎些,巽風不必擔憂,巽風本就是四爺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好只碌碌庸庸地跟在我們身邊兒……」
巽風聽她緩緩說來,不由悄然歎了口氣,似如此倔強的性子,倒是少見的很。
忽地想到方才雲鬟的反常舉止,巽風心頭有些猶豫,卻終究並不曾問出口。
因巽風跟雲鬟說話,薛君生自在外頭,低頭往下,見白四爺仍坐在桌邊兒,那樣清逸出塵的姿態,雖不言不動,卻自有一股風流自在,尊貴天成之氣。
那些住客等,不敢靠近,只都遠遠兒地坐著,卻無一例外偷偷打量。
因此白樘周圍的幾張桌兒上都不曾有人,然而滿場中邊角上都坐滿了人,且都偷眼望他……從樓上看來,這場景委實有些……既好笑,又叫人覺得無端敬畏。
薛君生心道:「原來是京城刑部的大人,又姓白……如此威嚴,總不成真個兒是那位傳說中的『白大人』麼?」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