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蔣勳抖了抖,回頭看一眼清輝,仍是要走。
清輝道:「你若不願跟老師說,以後便跟我在一塊兒就行了。」
蔣勳聽了這話,淚才撲簌簌掉下來,便哭道:「母親因四爺的緣故死了,四爺偏又把我送到這裡來被人欺負,你們都不是好人,何必假惺惺的?」
清輝一愣:「你說什麼?是……我父親送你過來的?」
蔣勳咬唇不答,清輝愕然半晌,終究按下此事,便拉住蔣勳袖子,蔣勳本還不動,被清輝硬拽了兩下,便身不由己跟著他而行。
清輝又見他哭的眼睛發紅,又掏出自個兒的帕子道:「擦一擦。」
蔣勳遲疑著接過來,擦著淚,便隨他出了學院門口,外頭等接清輝的小廝們早等的不耐煩,個個伸長脖子,見清輝出來,便一擁而上。
清輝因見來接蔣勳的只有一個髮鬢蒼白的老家奴,他便做主道:「你隨我去吧。」
蔣勳小聲道:「我不去你家裡。」
清輝道:「不是去我家,去找季陶然。」蔣勳這才鬆了口氣,竟乖乖地隨他上了車。
兩人乘車,便奔向季家而去,車行半路,清輝忽地自車窗中看見外頭有一人,騎馬匆匆而過。
誰知過了會兒,那馬蹄聲去而復返,只聽有人敲了敲外頭車窗,道:「是不是小白?」
清輝無奈,只好應道:「世子殿下。」
果然外頭趙黼一聲笑,道:「正好兒又遇見你,可見咱們是何其有緣?六爺再帶你去看個好的,這次季陶然可在麼?」
清輝看一眼蔣勳,見他雙眼骨碌碌地,正好奇外頭的人是誰,清輝便道:「不在。」
趙黼道:「那也罷了,你隨我去好了。」
清輝問道:「世子要去何處?只怕我不能奉陪。」
趙黼置若罔聞,自顧自道:「我去鳳儀書院,你大概是不知道的呢,是阿鬟讀書的地方,六爺才聽說,他們哪裡出事兒了。」
清輝聽一聲「阿鬟」,不由想起先前在崔侯府內,曾見趙黼故意所做的那一幕,清輝便問:「不知何事?」
趙黼笑道:「有些駭人,現在說給你,又恐你害怕不去,橫豎跟我去看了就知道。」
清輝略一思忖,便叫車伕跟著去鳳儀書院。
蔣勳見他答應了,便悄聲問道:「去女孩子們讀書的地方做什麼?」
清輝見他主動跟自己說話了,便道:「我也不知,橫豎去看了就知道。」
三人來至鳳儀書院,卻見書院門口竟有兩個公差站著,趙黼正打量,忽地見蔣勳隨著清輝下車,他微一皺眉,卻並沒說什麼,也不理會蔣勳。
蔣勳天生膽小,且趙黼又是這個模樣氣質,相比而言,連清輝都親切起來,因此蔣勳不自覺便往清輝身邊兒靠了靠。
因差人們多是認得趙黼跟清輝的,便不曾攔阻,反給他們指路,趙黼邊走邊四處張望,一邊兒得意笑道:「說什麼不許男子擅入,六爺這不是大搖大擺進來了麼?」
清輝見他如開屏孔雀一般,暗自無言。
這鳳儀書院,就如由儀書院一般來歷非凡,也是開國時候德元皇后所創,為著教導京內貴族女子之意,數代以來,京中貴女都以出身鳳儀書院為榮。
這書院雖不如由儀大,卻重重疊疊,路徑複雜,趙黼三人走來走去,幾乎迷路,找了好一會兒,才總算聽見有人聲。
趙黼先跳出去,探頭看見前方一道人影,便先笑了起來。
此刻清輝跟蔣勳從他身後,一徑往前。
蔣勳因見許多人圍在一起,不知怎麼樣,他便抬頭仔細看,正好兒兩名捕快走開,正露出背後一顆極大的牡丹花樹來,那花兒開的竟有碗口大小,巍巍深紅,花瓣如血。
蔣勳正讚歎這書院果然不同,連花兒都開的如此繁盛,誰知目光一動,從花兒上往下,便見到在牡丹花底下,泥土微翻,正露出一支蒼白乾枯了的人手。
蔣勳「啊」地尖叫起來,死死抱住清輝的手臂,渾身發抖。
不料這一聲,引得欄杆處的眾人都回過頭來看,其中一人也自回首,卻正好兒見身後趙黼鬼鬼祟祟地湊近來,張著雙手,不知要做什麼……
那人見了,便冷道:「世子,你做什麼?」
趙黼正要去摀住她的眼,見狀搓搓手,笑道:「阿鬟,你如何也在這兒?我還當認錯人了。」順勢又瞪了蔣勳一眼,只怪他關鍵時候叫了聲,壞了自個兒的好事。
第79章
趙黼先前進門時候,見雲鬟在場,本想偷偷靠近了嚇唬她,不料因蔣勳見了那一支手,便害怕地大叫起來,攪了他的事。
趙黼正瞪蔣勳,誰知目光一轉,卻看見在庭院對面欄杆後另有幾人,都是些學院內的女孩子,當中一個最為打眼,不過十三四歲,身著淺色鵝黃衫子,生得杏臉桃腮,螓首蛾眉,說不出的花容月貌,氣質出眾,手中持一把團扇,立在眾女之中,雖無刻意舉止,卻覺儀態萬方。
趙黼一見,眼神不由一變,也不再做聲。
雲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對面,正好那女孩子也看向此處,因是認得的,便向著她略一點頭,又拉了拉旁邊一個圓臉兒的女孩兒,眾女便隨之蹁躚去了。
雲鬟見她們走了,復又看向趙黼,卻見他已經轉開目光,仍是默然。
雲鬟問道:「世子方才在看什麼?」
趙黼舉手一撓眉角,目光瞥向旁側,道:「沒看什麼。」
雲鬟望著他一笑,便徑直走開。
以手輕撓眉角?昔日的江夏王並不常做這類似孩子氣的動作,但是今世的趙黼,在雲鬟面前卻不由自主的做過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