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季陶然方醒神:「清輝仍是一貫的那樣,天塌下來他仍是臉不變色的呢,只不必擔心他。倒是蔣勳,至今好像還病著沒起身兒……」
雲鬟皺了皺眉,倒是並沒十分留意蔣勳,聽了這話,便道:「你認得他麼?」
季陶然道:「先前他跟清輝一塊兒,是見過幾回的,倒是不熟,怎麼了?」說到這兒,忽然又道:「是了,蔣勳之所以能進由儀,原來竟是白叔叔暗中使力的,嘖,當初清輝考試的時候,都不曾見白叔叔這樣上心呢。」
雲鬟笑笑:「原來是這樣,我只想著……但願他沒事兒。不然的話,一來辜負了白大人的用心,二來,若真有個什麼,白大人豈不是好心辦壞事了麼,只怕他心裡也過意不去……」
季陶然擰眉想了會子,道:「不相干,回頭我跟清輝多去看望蔣勳幾次,多勸慰幾句就好了,可知他很聽清輝的話。」
雲鬟一笑,便點了點頭,季陶然不由歎道:「妹妹,你可真是個心細如髮,都不認得蔣勳,卻想的這樣透,可見是天性至善所致。」
兩人略說了會兒,就見崔新蓉帶了個小丫頭,搖搖擺擺地從門口進來,見季陶然在,便露出驚喜之色,道:「原來表哥在姐姐這兒,先前我見母親那邊兒沒有人,還以為是走了呢。」
季陶然起身道:「妹妹好。」
崔新蓉來到兩人跟前兒,便道:「表哥在跟姐姐說什麼?你整日在外頭,必然聽了新鮮話了?快同我也說說呢?」
丫頭出來,奉了茶給崔新蓉,又給她也搬了個凳子落座。
季陶然知道她跟雲鬟不同,自然不敢把由儀那邊兒發生的事兒跟她說,就只道:「也沒什麼,只是閒話罷了。」
崔新蓉道:「難道表哥沒聽說由儀書院裡死了學生的事兒?」
季陶然咳嗽了聲:「妹妹原來也聽說了?這件事大理寺那邊兒正查著,也不知怎麼樣。」
崔新蓉眨著雙眼,一臉好奇之色:「近來也不知是怎麼了,鳳儀跟由儀,都是赫赫有名的皇家書院,不料竟先後出了事兒,只盼官府快些查明真相,不然人心惶惶的,連個體統也都沒了。」
季陶然只答應著就是了,崔新蓉見雲鬟不言語,便道:「姐姐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來打擾了?」
雲鬟微微一笑:「我聽你們說的怪好玩的,正聽著呢,就顧不上說話了。」
季陶然本想打聽雲鬟可知道更多有關由儀之事,誰知崔新蓉走來,竟不能再說此事,便只閒話兩句,就起身欲去。
崔新蓉見狀,便也起身道:「我坐了半晌,也該回去了,正好跟表哥一路。」
雲鬟心中已經尋思妥當,便對季陶然使了個眼色:「前日表哥說露珠兒扎的花好,她因高興做了個荷包,你正好拿了去。」說著便轉身進了屋裡。
季陶然心領神會,便對崔新蓉道:「妹妹暫且等我一會兒。」
崔新蓉本也想跟著進去,聞言只得站在廊下等候。
季陶然忙進了屋裡,見雲鬟站在門口,他忙上前:「妹妹有什麼吩咐?」
雲鬟略一遲疑,遂低低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不過表哥要多留意些那叫韓敏的……」
這個正是清輝疑心的人,季陶然驚道:「難道他果然是兇手?」
雲鬟知道以崔新蓉的性子,再耽擱一會只怕就進來了,便搖頭道:「不是……不過,一時半會兒該無事,然而非常時刻,你也記得,輕易別自個兒一個人亂走才好。其他的,你改日來……我再同你說罷。」
季陶然見她語帶關切,又主動請他來,一時歡喜雀躍,又問:「果然有荷包麼?」
雲鬟笑而不語,季陶然吐了吐舌:「那我去了。」
當下雲鬟便送他出門,崔新蓉走到她身邊兒,低低笑道:「姐姐倒是有些體己話跟表哥說呢,還要避著我。」
雲鬟不答,只道:「你要去了麼?何不再坐會兒?」
崔新蓉哪裡肯坐,不過是因知道季陶然來了,故而也過來親近罷了,笑看雲鬟一眼,便跟著季陶然一塊兒去了。
雲鬟望著他們都走了,臉上的笑才斂了起來,可知方纔她對季陶然所說的一句話,於她心中所知而言,不過冰山一角罷了。
這由儀書院的命案,蓮池浮屍不過是個開頭兒,此案十分詭譎可怖,大理寺只怕難以勝任,偏如今白樘因避嫌不能插手,阿澤清輝等行事也要盡量留心……如此一來,季陶然孤掌難鳴,因此雲鬟叮囑他等閒不可亂走。
且雲鬟思來想去,便覺著這案發時間提前,只有一個原因。
原本所有一切都如前世一樣,並未有什麼變動,唯一改變的,是雲鬟對白清輝的示警,以及阿澤的插手。
所以雲鬟猜,癥結只怕就在這一件事上。
按照季陶然描述說來,若阿澤並未插手,那宋邰自然便做了惡,事情因鬧大了出來,乃至白清輝退出了由儀。
但如今阿澤傷了宋邰,白清輝又因蔣勳苦苦哀求,故而並不曾揭露此事。
不管如何想:前生今世不同之處,也只有這點了。
但是這又是怎麼影響到兇手的?雲鬟卻百思不得其解。
不提雲鬟苦思,只說季陶然出了崔侯府,因騎馬往回走,一路上想著雲鬟所說種種,心道:「妹妹既然讓我留心韓敏,如何又否認他是兇手?倒要怎麼樣?」又想:「如今清輝被懷疑著,有些不好行事,妹妹不讓我一個亂走,也是關心情切。」想到這裡,不由又甜甜一笑。
正搖頭晃腦之時,忽地目光一動,卻見前方路口上,有幾個人停在那裡,其中有一個人正也笑吟吟地望著他,身上著寶藍色的緞服,烏黑底子嵌白玉的蹀躞帶,背弓帶箭,利落英武,正是趙黼。
季陶然見了趙黼,不覺眼前一亮,心頭也略有些敞亮,忙打馬奔了過去,便下馬行禮道:「世子殿下,如何在此?」
趙黼見他如此多禮,就也下馬來,道:「閒著無聊,跟他們打獵去來,你打哪裡來?」
季陶然道:「才去崔侯府。」
趙黼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哦」了聲,忽然道:「我知道了,你必然是去找阿鬟了。」
季陶然見他叫的如此親熱,這才想起當日在侯府曾見他跟雲鬟「親暱」之態,季陶然一時惴惴,有心問他跟雲鬟到底有何干係,又有些不大好出口。
趙黼見他不言語,就道:「看你也無事,不如隨我回府,六爺今兒打了幾隻新鮮的野雞獐兔,收穫頗豐,你可有口福了。」
季陶然見他身邊兒那些人,多是些京內的權貴之子,一個個都是習武弄棒、縱橫無忌之輩,此刻正笑嘻嘻地看著,身後一些侍從,馬背上果然馱著好些獵物。
季陶然知道這些人物都是些厲害之輩,也從來不曾跟這些人有交往,心下自有些為難,耐不住趙黼一直催他,當下便也上馬隨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