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雲鬟有些不大情願:「做什麼呢?」
阿澤道:「是正經的大事,你且快去,找你商量呢。」
雲鬟看了他一會兒,忽地想到先前眾女孩子說什麼「三法司竟一點辦法也沒有」的話,才對露珠兒道:「先上車,等我會子。」
露珠兒因跟阿澤說的喜歡,就高高興興先上車去了。
話說雲鬟上了馬車,卻見車內有兩個人一塊兒坐著,一個自然是白清輝,另一個卻是蔣勳。
雲鬟見了蔣勳,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見他雖然清清瘦瘦的,然而看著神色尚好,雲鬟便淡淡招呼道:「蔣少爺。」
蔣勳慌忙拱手,端正行了個禮:「崔姐姐。」
雲鬟見他喚的乖巧,便一點頭,對面兒坐了問清輝道:「小白公子是什麼事兒找我呢?」
清輝道:「我知道不該過來找崔姑娘,不過既然插手了,我便不想將此事撇下,半途而廢,縱然別人都不理會,我也想求一個真相。」
雲鬟想到趙黼說他跟白四爺爭執之事,便道:「言重了,若能出一分力,我自然並無二話。」
白清輝見她臉色淡然,言語平和,才道:「先前我拜託世子將宋邰韓敏兩個人的屍格拿來看了一番,他們兩個人都無外傷,死狀平靜,大理寺的仵作疑心是被毒死的,只是查不出來。」
原來清輝看過屍格之後,百思不解,因就想到一個人,他在白樘那裡吃了癟,本極頹喪,卻因蔣勳而又重新振作起來,便打定主意一定要追查個水落石出才好。
當下清輝便來到刑部,打聽嚴大淼不在刑部,便問了他的住處,同蔣勳阿澤一塊兒尋去拜訪。
嚴大淼住在東城的紫籐胡同裡,是一座並不很大,卻極為幽靜別緻的院落,門首一棵極大的爬牆薔薇,盤踞在門頭上,開的十分繁盛。
見清輝來訪,嚴大淼十分喜歡,便拉他進內,四個人坐在庭中喝茶。
清輝便直說了來意,道:「畢竟要有個死因,可世間又有什麼樣的毒藥,會讓人死的渾然不覺?連銀針都無法查驗?是否還有別的法子驗證呢?」
嚴大淼見他問到詳細處,笑道:「有的毒的確是銀針無法查出,不過另有一種查驗的法子,然而有些複雜,一般的驗官也是不能行的。」
清輝問道:「是什麼?」
嚴大淼道:「驗骨。」
蔣勳跟阿澤面面相覷,阿澤就先起身,裝作去看花兒的,蔣勳也想跟他去,又不捨得離了清輝,就仍只坐著。
清輝待要請教他如何驗骨,嚴大淼卻道:「是了,你說的這兩件兒,是歸大理寺管的,我是刑部的人,故而竟沒親眼去看過,不過……」
嚴大淼仰頭想了會子,才又道:「不過,從你所說,倒是讓我想到另一個案子。」
清輝道:「這是何意?」
嚴大淼看著他:「前些日子,鳳儀書院不是也出了一樁案子麼,那屍首被運到刑部,倒是有外傷的,除了舌頭被割去了,頸部也有勒痕,故而他們判定是被勒死的。」
清輝道:「這聽來跟由儀的那案子沒什麼干係?」
嚴大淼點了點頭,道:「看似沒什麼牽連,不過因為這案子發生在鳳儀,皇上叫詳查,他們也不敢怠慢,本想著讓我去走一個過場罷了,不料我去了,卻看出些端倪來。」
清輝不覺警醒起來,連蔣勳也微微睜大了眼,聽得入神。
嚴大淼看著兩個孩子,忽然笑道:「咦,那日的那個季小哥兒怎麼不跟你一塊兒?」
清輝道:「他因追查由儀的事兒,受了傷,這幾日都在家中養傷呢,太醫看過了,並無大礙。」
嚴大淼皺了皺眉,道:「倒也罷了。」
清輝忙又問那屍首到底哪裡有蹊蹺,嚴大淼對清輝道:「你過來。」清輝立刻站起來,走到嚴大淼跟前兒,嚴大淼望他一眼,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蔣勳嚇了一跳,忙站起身來,連牆邊兒假裝看花的阿澤都身形一晃,若非知道嚴大淼的為人,只怕早衝過來動手了。
然而相比較旁人的驚急,清輝卻只靜靜地看著嚴大淼,非但並未掙扎,連臉色都未曾變一絲一毫。
嚴大淼放手大笑:「罷了,是老夫糊塗,挑錯了人了。」又指著蔣勳道:「你過來。」
蔣勳瞪著眼,遲疑著走到嚴大淼身前,他天生有些膽小,嚴大淼又是個跟屍首打交道的,身上自有一股懾人之意,蔣勳挪到他跟前兒,嚴大淼慢慢斂了笑容,伸手掐向蔣勳脖子。
蔣勳猝不及防,察覺他冰涼的手握著脖頸,頓時大聲一聲,亂掙起來,小手胡亂拍打推搡嚴大淼的手臂。
清輝自個兒的時候不慌,此刻見蔣勳如此,卻忙叫道:「老先生!」
嚴大淼放手,笑道:「老夫如此,就是讓你們看看那被害的屍首有何異樣,尋常之人被勒住脖子,都會奮力掙扎反抗,因此在手臂,尤其是腿上腳上,會不由自主地留下些碰撞痕跡。」
蔣勳逃到清輝身邊兒,滿臉驚魂未定。
清輝輕拍他的手安撫,又問道:「既然如此說,那屍體上可留下異樣痕跡了?」
自從鳳儀出事,刑部接手之後,自然先從死者老吳著手,因查到他的住處,刑部的差人們便去住處搜查,兼詢問周圍鄰居。
據拿些鄰里說,這老吳頭是一人獨居,平日裡不大跟鄰里來往,然而為人是極和善老實的,偶爾見他送些點心果子給孩子們。
一番搜查周,果然就在鳳儀後門上他素日當值的房中發現一些異樣痕跡,靠近門口有隱約的重物拖拽過的擦痕。
只不過因老吳「失蹤」之後,書院又找了新代替的人,來來往往間,那痕跡自然也被破壞的差不多了,而據那接手之人說,當日地上有幾滴血跡似的東西,他因怕不吉利,就拿水擦洗了。
故而判定這值日房便是案發現場,後來才被兇手埋屍在牡丹樹下。
嚴大淼說罷,清輝道:「這樣說來,是這老吳臨死反抗過了?都留下了什麼痕跡?」
嚴大淼搖了搖頭:「這正是癥結所在,他身上並無其他痕跡,據我判斷,這老吳被害之時並無反抗之力。」
老吳雖然年紀略大,但畢竟是個常年做雜役的,身子也算壯實,倘若他要反抗,現場就不會只留下幾絲不易為人發覺的痕跡了。
嚴大淼又道:「何況老吳的舌頭是在活著時候被割的,這自然更是常人難以忍受之痛,按理說他必然會竭力掙動,但他渾身上下,除了頸間的勒痕之外,再無其他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