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節

趙黼懶懶道:「我不愛聽那些哼哼嘰嘰的。」
王振忙道:「我倒是忘了,昨兒世子家裡請客,也已經是請過他的了,必然是不稀罕的。」
趙黼撇了撇嘴,不想跟他多囉嗦,才要作別,目光一動見,卻見雲鬟有些呆呆地望著王振,彷彿是個吃驚的表情,又像是有話要說。
趙黼低頭問道:「你怎麼了?」
雲鬟回過神來,搖頭道:「沒什麼。」
王振見他對著「小廝」說話如此溫和,心裡打了個突,又看雲鬟兩眼,這才記起是兩年多前曾見過的那「書僮」。
趙黼見雲鬟抱著那鯉魚燈,隱透出幾分心不在焉,他略一思量,便對王振道:「走的有些累了,跟你去坐著歇會兒也好。」
王振大喜,忙張羅著相陪引路,又道:「天兒熱,我來打傘吧。」便將趙黼手中傘接了過去,給他擎著。
趙黼卻把雲鬟一拉,讓她也站在蔭涼底下。
王振心中嘖嘖稱奇,不知這兩人到底是何關係。
不一會兒,來至暢音閣,王振早跟人有約,小二領著到了樓上極好的位置,他的那朋友等了半天,忽見竟把晏王世子領了來,自嚇了一跳,忙畢恭畢敬地請坐了正位。
趙黼不免又把雲鬟拉過來,雲鬟推開他,只站在他身旁。
王振跟那人簇擁著趙黼,便說幾句閒話,又誇這戲子唱得甚佳等話,趙黼意不在此,只時不時看一眼雲鬟,卻見她正全神貫注地打量底下戲台。
閒話片刻,並不見戲開場,趙黼便道:「是怎麼了?等半天了!」
王振忙站起身,他的朋友按住他,親自下去問,半晌回來,臉上冒汗,小心翼翼道:「今兒可真不湊巧,底下人說,恆王爺今日請這人進府唱戲,登不了台了。」
王振暗暗叫苦,卻只得順著說到:「原來是王爺有請,倒是我……弄錯了,罷了,那就改日再看吧。」
趙黼翻了個白眼,才要起身走開,一抬頭,卻見雲鬟人已經走到欄杆旁邊兒,蹙著眉,眼中透出憂慮之色,仍是不住打量那台上。
趙黼駐足,想了想,因說道:「人走了不曾?」
那人道:「還沒有,王府的人在外頭等著呢……」
趙黼便道:「你下去,傳我的話,不許叫去,給爺唱完了再去。」
那人嚇了一跳,不敢做聲,王振忙陪說:「世子,是恆王爺……」
趙黼重又大馬金刀地坐了,哼道:「又如何?就算是聖上來叫,也先唱完了這場。王府的人若攔著,就說本世子在這兒呢,看他們怎麼樣。」

第116章

且說趙黼一聲令下,把王振跟那人嚇得魂不附體,兩個面面相覷,不想竟碰到這樣燙手的鐵蒺藜,何止燙手,簡直是燒的通紅。
趙黼把眼一橫:「怎麼,還要我親自去說?」
王振無法,忙拉著那人雙雙去了。這會子雲鬟因聽見了,便也回頭來看他,趙黼笑道:「你什麼時候愛聽戲了?」
雲鬟情知方才被他看了去,便低頭看著那鯉魚燈,道:「先前聽她們說,王妃所請的戲甚好。」
趙黼問道:「聽誰說的?」
雲鬟一頓:「是蓉兒說的。」
趙黼道:「不止她吧?你方才說的是『她們』。」
雲鬟不料他這樣精細:「還有沈家姐姐。」
趙黼聽了,眉頭微蹙,眼睛上看,緩緩地呼了口氣:「她們還說什麼別的了不曾?」
雲鬟本要否認,想了一想,便道:「說是王妃很是喜歡舒窈姐姐。」
趙黼聞言笑了笑,深看雲鬟,卻到底並沒說什麼。
正在此刻,忽地聽底下有些吵嚷之聲,緊接著樓梯上腳步聲慌亂,是王振跑了上來,氣喘吁吁道:「王府的人不信呢。」
果然聽樓下有人吵嚷:「不必找這許多借口,王爺叫你去,是抬舉你,幾次三番、推三阻四的是怎麼樣,還拿晏王世子出來做幌子,當我們都是死人不成?趁著能好生說話的時候,快些乖乖的……」
雲鬟聽了這句,面上已經透出微慍之色,只是畢竟是王爺府的人,又能如何?
趙黼起身瞧了一眼,果然見一個王府長隨打扮的人,站在檯子旁邊,指手畫腳地在說。
他便雙臂一探,半俯身在欄杆邊兒上,似笑非笑道:「說的是把誰做幌子呢?」
底下那長隨正氣焰囂張,仗勢把那些人罵的狗血淋頭,猛然聽見半空裡這個聲音,急回身仰頭一看,見二樓正座兒前有個人伏在欄杆上,雙手搭在一塊兒,正笑吟吟地望過來。
雖是隨意的動作,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隻舒懶腰的豹子,不急不緩地靜靜盯著人。
那長隨萬想不到果然是真,頓時有些慌了,忙先躬身跪地:「不想果然是世子在此,是小人眼瞎了沒看見。」
趙黼笑哼了聲:「不打緊,你這不是看見了嗎,若是再晚一步,就真個兒要眼瞎了。」
長隨點頭道:「是,是,委實是不知道,加上王爺催得緊……」
趙黼仍是漫不經心般,吩咐道:「我也不為難你,這人是我留下了,你回去自跟二叔說就是了。」
長隨雖然懼怕恆王,但面前這個更也不是好相與的,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帶人溜溜離去。
此刻底下滿堂的人,都仰頭癡癡呆呆地看著趙黼,平日裡都聽說晏王世子是個凶狠之人,誰知今日相見,竟是如此金頭玉腦,氣質容貌俱佳之人,這樣無意間往欄杆上一靠,淡淡將人斥退之態,竟十足優雅風流。
趙黼見眾人都仰望過來,不由「嗤」了聲:「都愣著做什麼?趕緊唱啊。」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