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
雲鬟彷彿知道是誰一手將此案壓下,也只有他有此能耐,把這般驚天大案蒙在刑部之中,甚至連這江夏王府的密冊之中,都無法記錄詳細。
她不敢信是為了她,但是卻隱隱覺著,那人之所以如此做,是跟她脫不了干係。
話說回來,雖然時間都已經起了變更,可前兩處案發地點,卻是沒有變化。
雲鬟所能做的,僅此而已。
當她按捺心頭恐懼,竭力回思往事,說出第三個可能的案發地之後,她看見白樘的雙眸仍若深海,只是依稀有一道光,如月色隱沒。
雲鬟隱約知道白樘的心意,可是她不能說的是:其實白樘很不必這樣讚賞似的看著她,因為就算沒有她崔雲鬟說這一個線索,以他之能,也遲早會破案。
畢竟前世,在危難之間,將她從那兇徒手中救出的人,——正是他,刑部侍郎白樘。
雲鬟閉眸沉思,面上雖看似平靜,心底卻有滔天波瀾。
不防趙黼在她對面兒,卻趁機看了個飽。
她竟還是不肯跟他說明白,他心裡當然仍有些余惱,不過看著這張臉兒,目光描摹過這般眉眼口鼻,卻反而把那餘下的惱怒翻做了心花微開。
他挑著唇,含笑觀望,手探出去,便輕輕握住雲鬟的手腕。
她的腕子還很細弱,卻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他正翻來覆去打量,便聽雲鬟道:「世子在看什麼?」睜開雙眸,把袖子一扯。
趙黼只得若無其事般歎道:「你忒瘦了,崔侯府一定少給你東西吃。不過不用怕,跟著我多住幾日,包管就養好了。」
雲鬟輕聲道:「我好的很,相信白侍郎會很快破案,我自回侯府去,不必勞煩世子了。」
趙黼聽話頭不對,又抓住她的手問道:「你如何這樣肯定?你跟白樘到底說了什麼呢?」
正在此刻,卻偏聽見馬車外有人聒噪道:「敢問車內是晏王世子殿下麼?」聲音竟帶著些哭腔。
那車邊侍衛道:「什麼人攔路?還不滾開呢?」
那人因哭道:「若真是世子爺在裡頭,還求世子爺救命!」
趙黼心裡不耐煩,喝道:「滾!」
雲鬟看著他,欲言又止。外頭那人又哭叫道:「求世子救命,救救我家公子,他給恆王世子擄去了,恆王世子說要弄死他呢!」
雲鬟心中震動,微微撩開車簾。
趙黼也聽出異樣,因探頭過來,往外一看,卻見路邊上跌跪著一個小兒,頭臉上帶著傷,鼻青臉腫的,向著馬車哀哀求告。
許是見了趙黼露面,那小兒跪著撲上來:「世子救命!」又拚命磕頭。
雲鬟看的心裡不忍,咬了咬唇,看向趙黼。
趙黼正冷哼道:「老子又不是觀世音菩薩,難道還對你有求必應麼……」話未說完,對上雲鬟的眼神,那目光清澈之中,泛著幾許依依柔軟之意。
趙黼嚥了口唾沫,道:「做什麼看著我?你心軟你去,前兒因你那薛哥哥,才得罪了我二叔,我可不想跟他們一家子槓的太死了。」
雲鬟還未說話,那小兒因聽見了,便叫道:「正是因為世子救了我們公子,恆王世子才不忿的……」
趙黼聽了這句,因道:「停車。」
馬車這才停了下來,趙黼道:「你哭了半天,你們家公子是誰?」
那小兒連滾帶爬上來:「我們公子是暢音閣裡唱花旦的薛小生,因為前日恆王來請,給世子殿下留下了,不料今兒恆王世子到了樓裡,說我們公子忤逆恆王,不由分說把人拖走了。」說話間,淚水漣漣。
雲鬟這才知道原來是薛君生!受驚不小,忍不住道:「世子……」
趙黼掃她一眼,懶懶道:「做什麼?用到六爺的時候,就好聲好氣的,等用完了,就一腳踹到不知哪裡,擺出一張從不認得六爺的臉?這回我可不上當了。」
雲鬟因見那小兒已經受了傷,可見薛君生處境危險,當下道:「我並沒有那樣。」
趙黼微睜雙眸,哼道:「沒有?那你方才是怎麼樣?我問你跟白樘說了什麼,你可理過我?」
雲鬟知道他是故意發難為難,便低頭道:「你想怎麼樣?我向世子賠禮可好?」
趙黼道:「賠禮是個什麼,我可不稀罕。」
雲鬟呼了口氣,探手握著他的手腕:「世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趙黼瞄了一眼她的手,卻又鼻孔朝天道:「老子又不想成仙成佛,不稀罕不稀罕!」
雲鬟見他始終不為所動,便撒手要出去。
趙黼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你做什麼?」
雲鬟道:「我救人去。」
趙黼道:「你怎麼救?」將她打量了一回,道:「先前說我二叔葷腥不忌,可知我這位哥哥,也是個上樑不正下樑歪的?你這樣過去,簡直就是羊入虎口,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雲鬟紅了臉,卻淡淡道:「我求別人幫忙就是了。」
趙黼眼神一變:「你求誰去?」
雲鬟本有幾分賭氣,忽地見他有些色變,心中一動,就說:「小白公子面冷心熱,多半肯援手。」
趙黼嗤之以鼻,冷笑道:「他雖然肯,只怕也白忙一場。不中用。」
雲鬟飛快一想,鄭重道:「還有一人,必然會幫。」
趙黼斜睨她,疑心她要說的是白樘。
不料雲鬟道:「靜王爺必然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