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

侍女行禮而去,趙黼忙問道:「叫她來做什麼?」
晏王妃掃他一眼,道:「你別怕,我自有話問。」
趙黼摸了摸下頜:「我又怕什麼?」
晏王妃哼了聲,仍是回身坐了。
不多時,果然見侍女領了雲鬟過來,晏王妃上次雖見過她,卻並未多想,這回又細看,見果然是清逸動人的很,然而想到竟是個男孩子,剎那間心裡又有些惋惜之意。
此刻雲鬟行了禮,晏王妃便道:「你今兒跟著世子去靜王府,是一直伺候身邊兒麼?」
雲鬟道:「回王妃,並沒有,多數只在外頭守著。」
晏王妃原本要問她靜王是如何說話的,聞言道:「那也罷了,世子近來都做了些什麼?出門去過什麼地方兒?有沒有鬧事,你且仔細同我說。」
雲鬟還未回答,趙黼道:「母妃,是要查我不成?若真心要查,就直接問我罷了。」
晏王妃瞥他一眼:「心虛了?我問你,你未必肯對我說實話,只哄瞞搪塞罷了,比如恆王府那件事。我只問他。」
趙黼只得停口,無奈看向雲鬟,雲鬟卻並無慌張之色,沉靜答道:「世子多數只在府內,晨起練拳習射,晚上挑燈夜讀,也不曾出外鬧事,這段時日只去過靜王府跟恆王府兩處。」
晏王妃見她語氣沉穩,答得淡然自若,挑了挑眉,眼中透出幾分滿意之色,復問:「黼兒晨起習武,我是知道的,如何他晚上果然讀起書來了麼?」
趙黼聞言,不由真個兒有些「心虛」,晏王妃便追問:「都讀的什麼書?」
雲鬟道:「近來在讀的是《大學》。」
趙黼忍不住咳嗽了聲,晏王妃卻笑起來:「果然?那究竟是讀到哪裡了?你且同我仔細說來。」
雲鬟想了想,答道:「昨兒聽世子念的是『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她淡淡地一一念來,果然如認真背誦的一般,還未說完,晏王妃已經大笑起來:「好了好了,我是信了。」
雲鬟方停口,晏王妃轉頭看向趙黼,眼中含笑:「先前我還擔心你只顧玩樂,原來果然也讀起書來,唉……可見你也不是一絲一毫不放在心上的。」
趙黼只得稱是,垂頭的功夫,便斜睨雲鬟,卻見她面不改色,又似「目中無人」,只垂眸看著地面而已。
晏王妃也看雲鬟,因歎道:「原本我以為你只是挑個好看的孩子跟著罷了,不想他果然是個伶俐得用的,我倒是放心了,罷了,你們去吧。」
趙黼謝過,忙起身,又看雲鬟,雲鬟也謝了恩,起身後退兩步,方跟著他去了。
且說趙黼離了九曲長橋,回到廊下,見左右無人,便止步回身,忍笑問道:「你如何敢當著母妃的面兒,扯這等大謊?」
雲鬟後退一步,離他遠著些:「我扯什麼謊了?」
趙黼卻又上前一步:「你說什麼我挑燈夜讀……」
雲鬟便轉開頭道:「原本是世子跟靜王爺說的,我不過轉述罷了。」
趙黼大笑:「那《大學》呢?我可是沒耐心讀那勞什子,你不是不知我最煩那之乎者也的,一股酸腐之氣。」
雲鬟冷道:「我著實不知。且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又哪裡酸腐了?世子先前不讀,那從今兒就開始讀罷了,這樣才不負王妃望子成龍之意。」
趙黼本滿心好笑,聽了她末尾一句,卻慢慢地斂了笑意。
是夜,趙黼果然在書房內,便要真的「挑燈夜讀」,燈下看著那本書,翻了兩頁,便有些昏昏欲睡,哈欠連天,喝了一碗茶竟也無用。
誰知抬眼之時,卻見雲鬟坐在對面兒靠牆的椅子上,正也在看書,卻是一臉的恬靜安然。
趙黼看了會兒,只覺著比眼前這本書好看多了,不由道:「你要是這本書就好了。」
雲鬟不解,抬眸看他。
趙黼道:「我就看一輩子也不覺厭倦。」
雲鬟定睛看了他半晌,仍是波瀾不驚道:「一輩子長著呢,這話說的未免太早。豈不聞李太白也說:『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
趙黼笑道:「他是沒見過你罷了,見了你,自然也不這樣說了。」
雲鬟皺眉:「世子安生看書罷了。」
趙黼心頭亂跳,哪裡能安心,便無話找話,竟問道:「對了,你白日跟我說,那雷揚是個孝子,你如何知道?又是如何知道他會反手劍的?」
雲鬟靜了靜,才淡淡道:「先前在侯府,曾聽父親說起來的。」
趙黼「哦」了聲,還待再說,雲鬟道:「不看書那就安歇吧。」
趙黼忙一疊聲道:「看!當然看,說挑燈夜戰……咳,挑燈夜讀,那就讀……」悻悻地翻書,卻仍不住眼地偷看。
誰知正看間,卻見雲鬟冷冷地把書一合,起身徑直出去了。

第128章

且說這兩日,白清輝因在蔣府之中做客。
清晨還未起身,朦朧之際,便聽得外頭霍霍之聲,清輝微睜雙眸,卻見窗紙上隱隱仍有些暗藍,天尚未明呢。
清輝知道蔣勳又早起晨練,翻來覆去,因爬起來,披衣出外相看。
開門之時,卻見院中,有道影子騰挪躍移,矯健生威,果然是蔣勳著月白勁裝,把一柄劍揮舞如風,滿目只見劍影如霜,又似雪片爍爍,著實好看非常,讓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阿澤站在簷下,正緊緊盯著,時而出聲指點。
清輝盯著看了會子,不覺微露出笑意,他因向來怠懶,最厭煩揮刀動槍,因此這幾年來武功也毫無長進,只會胡亂揮兩拳罷了。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