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雲鬟莫名,只好順勢跪在地上,崔老夫人抖著對羅氏道:「我被她氣的心慌,你替我問她。」
羅氏皺著眉:「鬟兒,你跟老太太說實話……先前你果然是在家廟裡麼?」
雲鬟心頭一跳,不知為何心底竟有種似曾相識的不祥之感,以及面前這一幕,如此熟悉……就像是她親身經歷過的。
然而很快雲鬟便反應過來,這豈非的確是她曾親身經歷過的?
此刻她雖然還不曾回答羅氏的問話,卻彷彿已經猜到了崔老夫人叫自己過來,是為了什麼。
雲鬟還未回答,崔老夫人已經冷笑了聲:「可笑我們這一家子都是死人,被她蒙在鼓裡,還是別人都知道了,咱們才知道。」
羅氏見雲鬟不語,便又道:「鬟兒,你可有什麼話,快跟老太太說明呢。」
雲鬟靜靜回道:「母親,這件事是父親安排的,老太太若是有話,可以傳父親來問。」
崔老夫人越發大怒:「你說什麼?你自己做的好事,別以為把你父親抬出來就無事了!你父親可讓你跟著男人四處拋頭露面、摟摟抱抱去了不曾?」
雲鬟道:「我不懂老太太的話,並沒有跟什麼人拋頭露面,更不知摟摟抱抱是什麼意思。」
崔老夫人怒極反笑:「好丫頭,果然在外頭野了一個月,越發敢強嘴了呢!」
羅氏忙走到跟前兒,俯身道:「阿鬟,果然你父親知道此事?你快跟老太太說明,別惹她老人家再生氣了。」
雲鬟道:「母親一問父親就知道了。」
崔老夫人早一疊聲地叫傳崔印來,誰知崔印因今兒高興,吃多了酒,此刻醉臥酣眠,竟無法起身,羅氏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親自去叫。
崔老夫人冷看雲鬟,道:「若不是今兒從別人口中聽說,我還不知這樣奇恥大辱呢,我崔家好歹也是公侯之家,怎麼竟養出你這樣沒廉恥的東西來?給我滾出去,來人,帶她到祠堂裡跪著!」
雲鬟一聲不響,只緩緩起身,退後往外而去。
臨近黃昏,風越發大了,風中夾雜著急雨欲來塵腥土氣,雲鬟邁步往廊下而行,風將她的裙裾揚起……雲鬟抬頭看向天際,卻見天空烏雲密佈,其中有一線亮光,被陰雲遮擋若隱若現。
就如同本該在兩年後的那一天同樣的光景,就如同本該在兩年後發生的情形大同小異。
她原本不願上京就是為了避免這一切發生,結果這所有都比預想來的更早,雖然她知曉先機,卻也到底並非諸葛孔明,無法算無遺策,就像是一場變幻莫測的棋局,縱然棋路同先前的有了變更,但結局卻彷彿早已成定數。
引著雲鬟往祠堂去的小丫頭本有些憐憫地打量著大小姐,誰知卻見在薄暮之中,女孩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雙眸更是比先前越發明澈堅定,就彷彿此刻發生的令人歎息的一切都算不得什麼,就彷彿那即將撲面而來的漫天風雨都不放在眼裡。
第140章
那一日,太子妃做壽,京城之中王公貴戚,文武百官皆到府祝賀。
沈相爺夫人、晏王妃等自也到場,眾女眷分列而坐,都是按品大妝,華服麗容,卻因多是身份品級皆高之輩,又無不謹言慎行,雖都微微含笑,卻無有敢高聲大說者。
從太子妃高座兒往下看去,一列列一行行,各家女眷整齊排列,珠光寶氣,鳳冠霞帔,宛若來至天上瑤池,王母盛會。
恆王妃,晏王妃兩位,便在太子妃一桌陪侍左右,底下便是沈相夫人,刑部尚書夫人,驃騎將軍夫人等幾個一品命婦,靜王因尚無王妃,便只派了四個府內的嬤嬤進來行禮,又言說待會親自來賀。
沈相在朝中雖一手遮天,怎奈跟太子有些不甚和氣,然而大家明面上自然仍是很過得去,若非涉及一些權利之爭,倒也看不出什麼差池分歧來。
如此酒過三巡,漸漸地彼此說些閒話,驃騎將軍之妻張夫人便含笑對晏王妃道:「王妃回來也有些時日了,一向怎麼也不去我們府裡坐坐?我們將軍先前時常念叨呢,還覺著王妃在外這許多年,兩下就生疏了。」
晏王妃原本也是將門之女,其父在世之時,跟如今的驃騎將軍張瑞寧乃是同僚,只是兩人之間彷彿曾有些齟齬,雖不知內情,晏王妃卻也向來避嫌,並未去張府來往。
晏王妃見張夫人說起來,便也笑道:「勞煩記掛著,向來也想過去說話,只是才回來不多久,向來雜事纏身,竟未曾得閒。」
張夫人道:「王妃若不嫌棄,改日去坐坐也可。」
晏王妃見她這般和顏悅色,自也答應了。
原來驃騎將軍手握兵權,乃是武將之中第一號的人物,沈相見了都敬三分的人物,晏王妃先前因為趙黼著想,曾也想去見來著,只礙於其他顧慮,便不曾去,如今見李夫人親口相請,自然極為願意。
正在此時,便聽恆王妃笑道:「先前聽說你請了幾家的奶奶夫人過府吃酒,如何卻不請我們呢?可知我跟太子妃都不受用。」
晏王妃道:「既如此,改日我特請太子妃跟嫂子就是了。」
恆王妃道:「要的禮兒就不像禮兒了,你還是正經挑你的人去。」
晏王妃問:「挑什麼人了?」
恆王妃含笑看她,道:「你還瞞著不成?只快說你到底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就是了,我們還等著吃喜酒呢。」
晏王妃也仍笑回答:「我並不解這話。」
恆王妃見她揣著明白裝糊塗,便笑道:「罷了,我們還是靜靜等著就是了。」
兩個人一問一答期間,桌上眾人一則看晏王妃,一則就看沈相爺夫人,只因此後晏王妃又特邀請了沈舒窈跟沈妙英過府,故而眾人其實都知道晏王妃大約是看中了沈家的姑娘了。
沈夫人也是一臉笑意,只不便說出來。
晏王妃瞟了她一眼,忽地回頭問驃騎將軍張夫人道:「是了,我隱約聽說夫人膝下也有個女孩兒呢?倒是沒見著,今日也來了不曾?」
張夫人見問,便笑答道:「的確是有個,叫做可繁,小名可兒的,只是被將軍跟她兩個哥哥慣壞了,因此年紀雖小,卻實在頑劣的很,有時又很喜歡口沒遮攔的,我等閒也不帶她出來,免得她鬧事呢。」
晏王妃聞聽此言,卻道:「想必是個心直口快的孩子了,不是那等愛耍心機的,有些外頭看著雖像是大家閨秀,裡頭花花腸子多,讓人招架不住。是了,可兒今年幾歲了?」
在座眾女眷都不是吃素的,當即便聽出晏王妃的弦外之音,沈相夫人不由也看向晏王妃,此刻雖不敢亂猜,卻也有幾分疑惑,不知她說的到底何人。
張夫人見她如此問,便道:「十三歲了。」便回頭對貼身侍女道:「去把姑娘叫來,說王妃夫人們要見她。」
那侍女去了片刻,果然便領了個圓臉的女孩兒來,不僅臉兒生得圓,雙眼也是圓溜溜地,看著十分機靈,目光骨碌碌亂轉了會兒,就落在晏王妃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