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
蔣勳鄭重點頭,張繁舉起手來道:「蔣大哥,那就也一言為定!」
兩個人當空一擊掌,發出清脆響聲。
不提蔣勳跟張繁在外擊掌立誓,只說趙黼負手入內,邊走邊自言自語,道:「這個蔣勳,原來不僅人傻心實,眼睛也瞎的厲害。」
原來自從先前驚鴻一瞥看見了張繁的背影,趙黼心裡就覺著有些怪,後來越想越是不對,特等他們回來,才一個照面,便認出此人是誰。
這哪裡是什麼侍衛張繁,竟是那驃騎將軍府的小姐張可繁。
趙黼本想立刻踢她回京城,不料蔣勳居然「有眼不識」,只當張可繁果然是個「努力上進」的小侍衛而已。
這其實怪不得蔣勳,一來他並不似趙黼一樣「目光如炬」,先前也不曾見過張可繁,二來,蔣勳從小父母雙亡,家裡的親戚也不大親近,竟只跟白清輝、阿澤最為親近,從小到大,竟從不曾跟任何女孩子稍微親近過,家裡的貼身丫頭算上,照過面的女孩兒也是屈指可數,見的最多的,連崔雲鬟一個外人都能算得上數兒。
何況雲鬟又不似尋常女孩兒般的氣質,比起來,小時候的蔣勳反而比崔雲鬟更見羞怯,更多似女孩兒一些。
這也是蔣勳從未疑惑過張可繁的原因之一,他原本的性情就是有些羞澀女孩兒氣的,所以見了張可繁,並不疑心,反彷彿看見了昔日的自己一樣,聽聞趙黼「羞辱」她,心中竟大不受用,雖然向來敬畏趙黼,卻也忍不住為了張可繁「挺身而出」,「仗義執言」。
趙黼越想越覺好笑,先前本想乾脆攆走張可繁,然而她願不願乖乖回京是一回事,縱然真的回去了,以她的性情,只怕也要不消停。
橫豎蔣勳願意接手,那就叫他們兩個廝混去罷了,只要別讓那小丫頭在他跟前刺眼就成。
誰知過了數日,趙黼無意中經過演武場,竟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頂著冬月的寒風刺骨,彷彿在操練。
趙黼走近幾步,差點兒笑出聲,原來是蔣勳站在旁邊,一臉肅然,盯著面前一個人。
那人正紮著馬步,半蹲著在練習下盤。
只聽蔣勳道:「當初我師父教導我的時候,就告訴過,說是下盤最為要緊,跟人對敵,下盤不穩,就先輸了一半兒了。」
對面的那人,雖是一身侍衛打扮,卻顯然是張可繁無疑,正搖搖欲墜:「蔣大哥,我的腿都麻了,渾身酸痛,讓我歇會兒吧。」
蔣勳道:「不成,你才站了半刻鐘不到,念你是初練,就先站一刻鐘吧。」
張可繁哀求地叫了兩聲:「蔣大哥,我都要累死了。」
蔣勳板著臉,竟不似平日的溫和靦腆,冷道:「這點兒累不死人,這還只是開始呢,你難道想讓世子瞧不起你嗎?」
趙黼遠遠看著,不由笑出聲來,回身想:「這可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趁著兩人沒發現自己,便悄悄地回了房。
因趙黼的傷已經好了,只是畢竟傷了元氣,這數月來一直都在每日調養,這天照舊吃了藥,不覺犯困,本想在榻上小憩片刻,誰知合了雙眸,竟慢慢睡了過去。
似夢似醒間,有個人在耳畔低低地咳嗽了兩聲,方道:「王爺才回來,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卻有個玄衣偉岸男子,背對而立,微冷道:「誰又跟你多嘴了?」
趙黼微微一震,眼前情境逐漸清晰,卻見流蘇搖曳,玉色的帳子之間,有道裊娜身影若隱若現,又隱忍地輕咳了會兒,才又說道:「並沒有人多嘴,我自己難道不會看麼?這院子裡原先的的人多半都不見了。」
玄衣男子走到榻前,將帳子掀開,露出裡面那人來。
髮髻鬆鬆欲墜,余落的青絲散垂兩肩,因死裡逃生,雖調養了數日,臉色仍是如紙般。
趙黼情不自禁喚道:「阿鬟。」心裡竟陡然絞痛。
此刻雖在夢中,他卻已經知道了這一幕發生在何時,何處。
江夏王趙黼將榻上的人扶住,聲音仍有幾分冷意:「你只顧自己的身子就行了,先前受得艱苦還不夠?還要操心別的?」
崔雲鬟道:「我只是……不想王爺為了我殺人,若是下人們不好,趕走就是了,何必鬧得趕盡……」話未說完,唇已經被他掩住。
趙黼道:「若只是趕走了了事,也無法以儆傚尤。行了,你不用再說了。」他的聲音裡含著一絲不耐。
雲鬟果然未再言語,只是悄悄地往後挪了一寸。
趙黼察覺,道:「怎麼了?」
雲鬟道:「沒什麼,我身上……藥氣太重。」
趙黼笑了兩聲:「是怕本王不喜歡?」
雲鬟不答,只是垂著頭,趙黼卻反而往前傾身,竟將她下頜微微挑起,垂眸盯著看了片刻,便俯身吻落。
雲鬟雙眸微睜,卻又很快合了眸子。
她並不曾反抗,只是任憑他為所欲為,在趙黼看來,就如同默請一般。
正情難自禁,無法按捺,忽地有輕輕地腳步聲響,旋即有人道:「王爺……」
趙黼無法自持,只胡亂揮手示意退下。
誰知半晌,那人卻又道:「王爺……太醫曾……」
趙黼皺眉,暫且離開那叫他魂牽夢縈的唇,低低道:「滾出去!」復又迫不及待地傾落。
這回崔雲鬟欲掙扎,卻給他一把擒住手腕。
帳子外,那人戰戰兢兢,卻仍顫聲說完:「太醫、說過,娘娘的身子需要靜養……求王爺……」
趙黼驀地皺眉,這才放開崔雲鬟,回頭時候,卻見地上跪著的,竟是靈雨。
趙黼雙眸中掠過一絲怒意,還未出聲兒,手腕卻被一隻纖纖的手握住,是雲鬟道:「請王爺息怒。」她因有些氣喘難穩,說了一聲,又咳嗽起來。
趙黼回頭,細看之時,卻見她眼中帶憂。
趙黼略平息了一番洶湧起伏的心潮,冷笑道:「你怕我也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