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節
原來先前杜雲鶴自辭了鄜州大營的監軍一職,仍來晏王府聽命,這一番也是趙莊親自叮囑他跟隨趙黼的,只因杜雲鶴年長,心思深沉些,又是舊時相識,對晏王極忠的人,有他在趙黼身邊兒,也多一層放心。
趙黼帶人四月中出發,一路披星戴月,餐風露宿,如此緊趕慢趕,到達錢塘之時,已經是七月下旬。
正是夏日炎炎的午後,趙黼人在馬上,遙望遠處山巒,眼睜睜地看著一團淡色烏雲從山邊兒上籠了下來,緊接著,細細密密的小雨從天而降,即刻便淋濕了滿頭。
趙黼不由哈哈大笑:「這什麼鬼天氣,反覆無常。」
因練兵之故,兵部跟吏部有命,本州知府不敢怠慢,命錢塘旁邊兒的餘杭,海寧,永興,上虞,會稽五縣竭力配合,不得有違。
而那些隨調來操練的士兵,多半來自山東山西,河南河北等中原腹地,除了家在河畔或者沿海人家外,多半都不會水,幸而正是夏日,人喜近水,正好痛快演練起來。
餘杭、海寧兩個縣是負責安置士兵的,早安排妥當,時刻派人打聽著晏王世子駕臨日期,這天,兩名縣令便親自出來迎接。
又過三日,永興,上虞跟會稽的知縣也都來到,跟趙黼以及將官們碰面,問詢事體等。
幾個才進廳內相見,趙黼一眼便先看見白清輝,身著官服,卻比昔日看著有些成熟穩重之意了,只那股清冷的氣質仍舊未改分毫。
耐著性子聽過眾人寒暄問禮之後,趙黼便走到白清輝跟前兒,望著笑道:「我心想著得閒要去找你呢,不想你竟來了。」
相比較趙黼的熱絡,白清輝卻仍是淡淡地,拱手行禮道:「不敢勞動世子。今日下官是跟眾位同僚一塊兒前來,按矩而為,公事公辦罷了。」
周圍海寧永興等縣官看是這般情形,不覺咋舌。
原本事先因要安置駐兵,所以這負責配合應對的五個縣的大人們也碰過幾回面,眾人雖都是芝麻官,卻也畢竟是一方之主,五個人之中只白清輝年紀最小,但偏偏是個最冷淡的。
又因眾人不知道白清輝的來頭,只聽說他雖年紀輕輕,但去到會稽後,官聲卻佳,因此才不十分排揎他。
然而畢竟因白清輝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這幾個人背地裡只當他「少年傲氣」,看不起他們似的……頗有幾句微詞。
如今見趙黼竟跟白清輝乃是舊識,而面對大名鼎鼎的晏王世子,白知縣仍是那副「憑你如何,我自巋然不動」的冷漠臉色。
四人面面相覷,心頭震驚之餘,不由才明白:原來白知縣果然並不是有意慢待他們,而是天生性情如此。
當下眾人才心平氣和,再看清輝之時,眼神和善了許多。
趙黼卻不理白清輝的「公事公辦」,一邊握住他手腕,一邊兒對其他人揮揮手道:「沒什麼事兒了,就都散了吧。」
眾人退後,白清輝問道:「世子可還有事吩咐?」
趙黼斜睨他,忽地笑道:「小白,你是怎麼了,雖說一別經年,難道就不認得我了不成?」
白清輝淡淡道:「請世子見諒,如今出任外官,諸事繁雜,又因要配合練兵,委實不敢懈怠。」
趙黼歎道:「得虧才一年多不見,或再久些,只怕你果然不認人了。」
正說到這,便見有個人影在門口探頭,趙黼一見,笑道:「你不認得我不打緊,不如再看看,你可認得他?」
白清輝回頭,正見蔣勳從門外跑了進來,清輝雙眉揚起,眼中透出幾分明亮,竟往前走了一步。
而蔣勳早跑了上前,握著手看了片刻,便用力將清輝抱住。
趙黼點頭笑道:「這下兒不公事公辦了?還是果然親疏有別,我竟比不上這個實心傻子。」
當日,竟不肯放白清輝回會稽,便留他在營中,三個人圍著桌子吃了晚飯,蔣勳便問別後情形,清輝只輕描淡寫略說兩句。
蔣勳卻又口若懸河地說他的遭遇……竟還提起了張可繁。
白清輝聽他提及可繁的時候,口吻甚是親密,不覺也有幾分留意,便多問了兩句,又看蔣勳容光煥發之態,若有所思。
趙黼在旁喝著茶,冷眼瞧著他們兩個,又聽蔣勳雙眼發光說什麼「繁弟甚好」等話,心裡只想笑。
當夜蔣勳便拉了白清輝同寢,因久別重逢,嘰嘰呱呱又說了半宿話。
次日,清輝才自告別,回了會稽。
等趙黼跟從上到下的將士們熟絡後,已經從夏日轉到深秋,那些原本如旱鴨子般的士兵,經過風裡雨裡、摸爬滾打的磨練,多半也都懂了幾分水性,也學了好些水上作戰的訣竅。
眼見錢塘大潮將臨,當下暫命原地歇息整頓,不再下水。
是日,外頭又是冷雨瀟瀟,趙黼外頭巡了一趟營地,正要回房,忽然想到一事,便叫門上備馬。
那隨從官問道:「下這樣大雨,世子要去哪裡?」
趙黼吩咐道:「你叫個嚮導,我要往會稽一趟。」
第198章
就在趙黼人在錢塘練兵之時,相隔不遠的會稽可園之中,卻正有一件喜事。
原來露珠兒因年紀大了,漸漸地有了心事,不免有些恍惚躁動,從一言一行裡透了出來。
雲鬟雖並不在意家裡的事,可林嬤嬤跟曉晴兩個,同她朝夕相處,卻看了出來。
兩人私底下議論,一概認定,露珠兒似乎對旺兒十分有心。
林嬤嬤忍不住悄悄地暗中問她,露珠兒只是臉紅,羞得不說話。
曉晴見狀,便打趣道:「你不說話也就罷了,橫豎我也覺著旺兒是不錯的,既然你不要,那麼我……」
曉晴還未說完,露珠兒已經急急說道:「你、你要怎麼樣?」
林嬤嬤打趣道:「她不想怎麼樣,只是想試探你的心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