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節
昨夜因馬老兒身死,血濺各處也是有的,是以也並沒格外留心此處,這會子被清輝指點,仵作才想到:這血飛不到此處來。
必然是關氏為躲避,進門之時留下的。
此刻雲鬟進了裡屋,便見徐沉舟站在榻邊,卻正望著她。
雲鬟卻只打量週遭,見地上銅盆滾落,她走過去撿起來,復放在原地。
徐沉舟垂眸看著她的動作,忽然道:「那天,你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雲鬟手正握著銅盆翻看,聞言一僵。
但就在這一刻,目光垂落,卻見銅盆邊沿,右手處果然留有幾個血手指印,雖然昨兒被血衝過,仍然模糊殘存。
徐沉舟見她不答,便俯身下來,道:「小鳳凰,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了。」
雲鬟袖中帶了一根柴房裡取了的木棍,便墊在銅盆底下擺弄,聞言抬頭,對上他的眼神,忽然探手握住徐沉舟的腳腕。
徐沉舟一愣,正不知道她想如何,電光火石間,雲鬟忽地抽出那根木棍,「啪」地一聲,竟正打在徐沉舟脖子上。
徐沉舟本是有武功的人,原不會這樣中招,只是他一來知道雲鬟性情為人,二來正也有些恍神兒,因此猝不及防間,脖子上竟狠狠地吃了一下,疼得厲害。
幸而這並不是真的刀……徐沉舟痛呼了聲,抬手按著脖子,驚疑交加:「你做什麼?」
雲鬟死死盯著他,這一刻,眼前所見的,竟也有些模糊,到底是馬大,是徐沉舟,還是那個……
她手中握著的雖然只是一根毫無殺傷力的木棍,可手卻微微戰慄,心也有些狂跳起來。
幸而此刻,外頭有人叫道:「老頭子,你的腳洗完了沒有?」
聲音尖尖細細,乍一聽,宛若女子。
雲鬟微怔,繼而聽出那是旺兒的聲音,而范小郎也隨之勉強說道:「快好了,水都涼了,如何不趕緊來倒了?」
旺兒道:「真是手腳不勤快,我當年做媳婦的時候……」
他們兩個人竟一對一答,彷彿真的回到了昨夜案發之時。
雲鬟回頭看看徐沉舟,同他帶著探究的目光掃過,或許他是馬大,或許是徐沉舟,也或許是……
趙黼。
昨晚上躲在這房間的感覺剎那湧上心頭,或許是因也有幾分入戲,或許隱約感受到關氏當時的心情。
——她已經殺了馬大,然而接下來,那兩個老貨自然不會放過她,不如……
雲鬟死死地握緊木棍,拔腿往外就走,徐沉舟在後盯著她的背影,眼色沉沉。
這會兒小郎還在愁眉苦臉地跟已經戲癮發作的旺兒「對手」,因苦苦思索中,雲鬟一步出來。
小郎正欲轉過頭來,脖子上早已經吃了一下,張口結舌。
雲鬟雙手握著木棍,得手之後,往前又走,正趕上旺兒不耐煩,掀開簾子出來,道:「你好生些說話行不行,不好生演,如何能……」一句話沒說完,就見雲鬟快到了跟前兒。
而那扮演馬老頭的小郎,也已經很知機地耷拉了腦袋,作出已死之態。
也不知是本能還是反應太快,旺兒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雲鬟撩開簾子入內,正好亂棍打在旺兒後背,旺兒在這屋裡的時候,早揣摩過,又看地上的血漬分佈,便掙扎著爬到血最多的炕邊兒,終於瞪眼吐舌地「死」了。
雲鬟從馬大的屋子到堂屋,又到這屋子裡,連「殺」三人,不覺渾身發抖,雖不是真的,卻也覺著呼呼氣喘,幾乎站立不穩。
她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旺兒,又看看手中的「刀」。
正茫然不知所措,卻聽徐沉舟道:「好了麼?」
雲鬟一驚,忙邁步出了這屋,就見徐沉舟站在馬大臥房門口。
兩人目光相對,雲鬟看了看手中的木棍,猛地鬆手,遠遠地扔了開去,就如那木棍燙手一般。
眾人一時又都聚在院子內,此刻因周圍的鄰居們知道縣官老爺在查案,就也在外頭踮腳打量,只被捕快攔著,不得入內。
白清輝便問雲鬟:「你可有什麼發現?」
雲鬟吁了口氣,低聲道:「若真的是關氏所為,連殺三人,刀刃都翻捲了,只怕力氣也都耗盡,我想不通她最後為何又回了馬大的臥房。」
清輝道:「那你方才是因何出來了?」
雲鬟微震,方纔她自是聽見徐沉舟說話,一時看著清輝:「難道當時馬大沒死,關氏聽了動靜,才又返回來?」
清輝道:「或許如此,但還有另一個可能。」
雲鬟問道:「是什麼可能?」
清輝道:「你可還記得那不見了的凶器?既然你說關氏力氣耗盡,她又是重傷之人,只怕不會再費心將凶器扔到別處,且除了廚下到此有些血跡外,其他各處都不曾有。」
雲鬟道:「大人的意思是?」
清輝道:「這宅子裡都是死人,凶器不可能無端端消失,我懷疑……除了他們四個,還有一個人來過現場。」
雲鬟心頭一動:「昨日霍植跑去可園找我,我心裡就覺疑惑了,馬家的人死了,為何有人立刻認定是霍捕頭?縱然白日曾對峙,晚間也有過風波,可也未必就立刻指向霍捕頭。」
清輝目光微變:「你說的對。」當下便叫捕快來,吩咐兩句。
公差當即出門,不多時帶了三個人進來。
清輝道:「是你們三人最先發現情形不對的?是誰第一個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