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節
清輝因知道詳情,不敢讓趙黼再細想下去,便問道:「世子既然親自去看,莫非是收到什麼消息……莫非鬼刀又欲對徐記不利?」
趙黼道:「並沒有什麼風聲,只不過是我自覺古怪,想去看一看這徐記到底有什麼不同凡響之處罷了,另外……」
蔣勳見他皺眉,便問道:「另外怎麼樣?」
趙黼看一眼白清輝,忽然道:「小白,我不是想嚇唬你。不過,按照我對鬼刀那幫人的瞭解,他們縱橫浙東都沒遇到敵手,偏在你們這兒吃了大虧,如果我是他們,我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蔣勳同白清輝對視一眼,蔣勳憂驚之餘,靈機一動:「莫非白叔叔也想到這一點,所以才讓兵部調我們去剿滅鬼刀?」
清輝還未回答,趙黼笑道:「你是怎麼看你那位白叔叔的,就算他想到這一點,也不是為了小白而已。」
蔣勳摸了摸頭,也笑說:「不管是為了什麼,橫豎是一舉兩得的事兒,我們也練了手,於地方百姓也是大利之舉。」
趙黼歎道:「正是的,這法子也只有白侍郎能想出來。橫豎不能讓咱們閒著,他就舒坦了。」
說到這裡,又笑看白清輝道:「令尊這般使喚我們,小白你也不能太薄待了,今兒可留神弄一桌兒好酒菜,我們吃飽了才好幹活,不然的話……」
這兩日,果然趙黼跟蔣勳就在縣衙裡住了,因廚下換了人,那飯菜也比先前可口了許多,趙黼難得地並沒挑剔。
只不過,雖則他談笑無忌,白清輝暗地裡留心,卻總覺得他有些心事重重。
但卻並不敢問。
原來趙黼那日同蔣勳去徐記,本只是想看一眼這從鬼刀手下成「漏網之魚」的金器行到底如何不同,只瞧了會兒,見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店堂又大,氣派非凡,雖有護衛,並不算是分縝密出色,倒也罷了。
誰知將轉身之時,心底卻顯出一道影子,他幾乎來不及細想是什麼,便停步回頭看。
雖然是背影,又是男子打扮,身量、站立的姿態等都跟心底記憶的不同,但是不知為何,心底有種極強烈的感覺,讓他想要前去,一探究竟。
誰知還差十幾步遠的時候,就見昔日他才來會稽那天所見的那輕佻男子,竟當眾摟住那人,一副風流餓鬼的混樣兒,讓趙黼大皺起眉。
心裡原本以為會捕捉到她的影子,誰知竟只是個浪蕩小倌兒。
簡直……
趙黼十分慪心,偏又說不出來,當即便同蔣勳離開了。
原定在除夕這夜,趙黼跟蔣勳是要回餘杭的,因此白清輝就定在臘月二十九號晚上請他們,以備明日清早趕路。
這一夜,白清輝跟趙黼兩個各懷心事,倒也罷了。
唯獨蔣勳格外高興,如今同桌之人,一個是他敬重欽慕的「豪傑英雄」,一個是他敬愛有加的「同窗好友」,這一頓的「年夜飯」,對他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求之不得的。
那老僕因知道那大方的「柿子」又來了,還帶了客人,便特意叫自己的兒媳婦跟孫女兒一道,忙碌了半晌,精心整治了一桌兒菜,又特搬了兩罈子的女兒紅過來。
趙黼見他如此上道,十分喜歡,讚了兩句,又賞了他些散碎銀子。
是夜,蔣勳放開胸懷,痛飲了大半罈子女兒紅,不出意外便醉了。
當下便纏著白清輝,又滔滔不絕地講述軍中之事,不知為何想起雲州,便道:「唉,我們如今在此,有清輝你,也有世子,我心裡什麼都足了,只是有個遺憾。」
清輝問:「不知是什麼?」
蔣勳酒力翻湧,早就失了自制,望著清輝,眼圈兒一紅便落下淚來,道:「我想念我的繁弟。」
清輝一怔,還要再問,蔣勳抱著他,忽然叫道:「繁弟,你要在這兒就好了,當初不該放你回京城的。」竟嗚嗚咽咽,靠著清輝哭了起來。
清輝掙脫不得,見他如此失態,也不好就推開,一時為難。
旁邊趙黼看見這樣,幾乎失笑,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對清輝道:「你好生看著他,我出去走走。」
說著,便把剩下的半罈子女兒紅抱起來,逕直走了出去。
不提蔣勳在廳內跟清輝說長道短,只說趙黼抱著罈子,來至外間兒,見院中寂靜無聲,只聽身後廳內蔣勳嗚咽訴說。
趙黼不由笑道:「真是個呆子。」舉起罈子喝了一口酒,又搖搖擺擺地往前去。
將到角門兒上,便聽見有人說道:「伯伯,你如何還不回家去?」
先前那做飯的老僕便笑道:「不忙,明兒才是年夜呢,今兒大人又有貴客,我自然是在這兒伺候著呢。方才貴客還賞了銀子呢。」
那兩個本是值班等命的捕快,便笑道:「您老人家真是難得,臨老了又有這般財運,我們兄弟們在外頭跑來跑去,都沒有人賞錢呢,做的不好,還要挨罵,哪裡有你這樣有福分。」
那老僕嘿嘿便笑:「都是托了大人的福罷了。」
趙黼聽他們閒話,不想過去打擾,轉身往院中小徑欲去,誰知卻聽另一個捕快道:「聽聞貴客明日便走了,我還以為是來跟咱們知縣過除夕的呢,去年大人是在可園跟典史他們過,本以為今年去不成了。」
趙黼聽見「典史」一詞,頗覺耳熟。
正思忖中,捕快又道:「是了,如何這兩天沒見到典史來衙門?平日裡每日都要過來看看的,是不是又病了?」
「呸呸,別瞎說,典史身子雖弱,這大年下的,如何好咒他病了,昨兒我還看他高高興興地往徐記去呢。」
「去徐記做什麼?是找二公子?還是買東西?」
「這個誰知道。」
這會兒那做飯的老僕便回了廚房,只剩下兩名捕快。
兩人見四周無人,又閒著無聊,忽然一名捕快笑出聲來,放低了聲音道:「我不怕典史去找二公子,只別去找咱們徐爺就行了,你也知道,徐爺那人,生冷不忌的,典史又是那個容貌性情,一旦落了他手裡,可怎麼說去。」
另一個道:「話雖如此,典史卻是個正經人,不會同徐爺有什麼苟且的,何況他又那樣聰明,若不是他跟咱們知縣,本地出的那些案子,別人也都偵破不了,就單說上次馬家的事兒,若換了跟鄭大糊塗那樣的人,只怕霍捕頭就真的又被冤枉死了。」
兩人正盡情說著,忽然身後有個聲音問道:「你們說的這典史,是什麼人?」
捕快們回頭一看,大驚,忙雙雙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