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節

在白清輝的注視下,徐沉舟上前,將一張破了洞的字紙遞上:「這是今天早上,下人發現被一支飛鏢紮在門口的。」
北錢塘,江水滔滔,一陣陣拍湧而來,船身微微蕩漾。
細細地雨絲斜斜密密而落,落在臉上,被風一吹,有些涼涼地。
隨著江水顛簸,頭碰在船壁上,雲鬟眼睫一動,緩緩睜開雙眸之時,迎面卻見到一張滿是橫肉的臉,正盯著她看。
猛地見她醒了,那人一愣,繼而咂舌搖唇地嘀咕說道:「可惜是個男的。」
雲鬟微微蹙眉,淡淡看他一眼,便又垂了眸子。
耳畔聽到嚥口水的聲響,那人連說「可惜」,咒罵了幾聲,卻又有些不捨地盯著她看,忽然道:「咦,怎麼不太對……」
他伸出手來,將雲鬟下頜一挑。
雲鬟擰眉,竭力按捺,不肯出聲。
那人望著那修長雪白的脖頸,眼中透出懷疑之色,喃喃道:「總不會是……」一語未罷,忽地扯著她的衣領,竟用力往下一撕。
正在此刻,卻聽得嘶嘶江水聲中,有人喝道:「老三,你夠了沒有!人來了!快準備!」
那人忙收手,盯了雲鬟一眼,縱身跳開,手中竟提著一柄極重的大環刀。
一陣陣帶著淡淡腥氣的風吹來,雲鬟試著動了動。腿上跟手臂都被捆綁的緊緊地,她只能竭力掙扎著仰頭看去。
卻見此刻,人在一艘「漁船」之上,身邊兒零零總總有十幾個人,手中或者背後都帶著兵器,眾人都看向一個方向。
雲鬟順著他們視線看去,卻見在前方的江面上,魚貫來了三條不大的扁舟,每條舟上只有一個人在慢慢吞吞地搖櫓,從這條漁船看過去,一目瞭然。
雲鬟盯著看了會子,目光落在最後一條舟子的人影身上,那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平淡無奇。
但只看了一眼,她便緩緩地吁了口氣,重又貼著船壁靜靜地坐住,這一刻……心底的滋味,卻如此刻的江水,鹹澀難言。
當時她在那臨河小渡口說出「你出來吧」之時,本以為會見到那個人,卻不想,事實竟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他……畢竟來了。
何為命運?陰差陽錯,終究還是要狹路相逢。

第224章

先前雲鬟前往金器行的時候,因心神恍惚,只顧留意趙黼的蹤跡,卻不想竟忽略了另一面兒。
正如趙黼先前所說,鬼刀的殘部的確在盯著徐記,只是一來因為霍城十分盡責,加上徐記本身也防範很是森嚴,竟讓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順利行事。
正在暗中偵查之時,卻見雲鬟來見徐沉舟。
鬼刀眾人自然聽說過這個頗有些名頭的「謝典史」,也自知道之前那一次行動便是為她所壞,因此即刻就盯上了她。
誰知雲鬟心驚意亂地,一路而行,模模糊糊察覺有人綴著自己,還一心以為是趙黼呢。
可鬼刀暗中跟蹤之人,聽見她那一聲,便以為是她有所發現,只得現身,順勢將人擄走。
因此竟是兩下兒都岔了。
群寇正愁無法下手大鬧一場,聽說滿城皆在找人,將計就計設下贖金換人的計策。
因知道謝典史在本地很有名望,且同知縣最好,又跟徐家兩個公子大有交情,便開口討要一萬兩黃金,限於次日落日之前,交到北錢塘口,又命不許驚動官兵。
他們已打定主意,就將此事哄鬧出去,若是徐家不肯給,或者報官來剿滅,便殺了雲鬟,橫豎大鬧一場。
誰知徐家果然竟籌集妥當,六箱黃金嚴嚴密密地運到錢塘。
黃金來至錢塘之後,鬼刀安插接應之人查驗過,又不許任何徐府的侍衛小廝跟從,只叫把黃金搬上小舟,到江中交易。
當下便分了三條扁舟,迤邐而來。
江面遼闊,一覽無餘,自然可以看清楚江上岸上是否有官兵調動,可如今目光所見,毫無異樣。
而鬼刀幫藏身漁船上的那十幾個人見徐家果然依約行事,大為意外。
正仔細觀望,忽聽得水波湧動,水底有人翻身冒了出來,卻是他們安排在岸上觀望之人。
那賊接應了徐家送贖金的人,等他們上了小舟,就也一路泅水跟隨,因水性絕佳,竟先一步而至。
此刻爬上船,笑說道:「徐家的人倒是聽話,我方才查驗過了,果然是黃澄澄地赤金無疑。按照大哥吩咐的,讓他們只用小舟運過來。也沒有什麼官府的人跟隨。」
群賊聽說果然如此,都得意大笑。
為首那人回頭看一眼雲鬟,卻見她靜靜地靠在船邊兒坐著,神色不悲不喜,亦毫無懼怕之色。
那首領便笑說:「沒想到這謝典史竟果然值一萬兩黃金,早知道,就該跟徐家討三萬兩,便宜他們了。」
先前滿臉橫肉那漢子胡四跟著說:「大哥,真的要把他交出去?」
首領便道:「黃金是要,人也是要的,這徐家害了咱們好幾個弟兄,聽說先前晏王世子還跟本地的白知縣大有交情,可見他們都是一路貨色!徐家陷我們弟兄在前,又是那該死的世子把咱們趕盡殺絕的,可見這會稽跟咱們果然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收了黃金,回頭再招兵買馬,等兵強馬壯後,回來殺他個地覆天翻。」
說著,又看一眼雲鬟道:「待會兒便割了這小子的頭,讓他們帶回去,也給那白知縣一個警示!也讓這地方的人知道,咱們的人還沒死絕呢,凡是得罪了的,就是這般下場。」
先頭那胡四還有些不捨之意,卻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大覺著可惜。
這一會子,就見那三條扁舟已經靠近過來了。
群賊因聽了那哨探的回復,已經將舟上的黃金視做己物,便耀武揚威起來,喝令小舟靠在漁船旁邊,方便搬運。
《閨中記》